“姑姑……姑姑,您可要替娴儿讨回公道呀!”周娴有些急,瞟了眼秦檀,不肯走,口中嘤嘤哭着,“这贺夫人如何帮着王妃欺负娴儿,您但是晓得的呀?”
“让秦檀替陛下抄经,实乃秦檀之幸。只是,在抄经前,秦檀有几句话想禀明贵妃娘娘。不知,周娴女人可否遁藏一二?”秦檀道。
这会儿,秦檀的脚已酸软非常,但她愣是没暴露一丝弱态,还是笑得安闲。
恭贵妃傲然一笑,道:“你有甚么可说的?还是老诚恳实抄经罢。甚么时候抄完了,本宫就甚么时候放你出宫去。”
秦檀攥紧了手,低声答道:“贵妃娘娘牵挂陛下龙体安康,一心为上,秦檀佩服。”
一旁的周娴听了,暴露浅浅的笑容来,打量着秦檀的眼神,有一分志在必得的高傲,浑然不见燕王面前的娇软荏弱。
恭贵妃在紫檀卷云纹帐桌旁坐下,手指拨弄着小香炉的盖子顶,收回叮当叮的清脆响声。
——对啊,本日是燕王入宫向恭贵妃存候的日子!阿谁穿嫩绿色衣衫的宫女,既不是恭贵妃的婢女,也不是贺夫人的丫环,而是燕王的丫头!
“贺夫人,你也晓得,本宫惦记陛下龙体安康,日日都要抄经念佛。”恭贵妃慢条斯理地说着话,道,“前几日,一名得道高僧奉告本宫,贺夫人你乃是个有佛缘之人,如果让你抄一遍般若法华经,那福缘定然会惠及四方,指不准,比本宫抄经要管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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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鸾斋的小佛堂前,秦檀对恭贵妃说道。
秦檀一昂首, 但见朱红的长墙顶着浑绿的琉璃瓦, 敞开的三道宫门上俱挂着十六枚狮首圆环金扣。地上砖瓦乃是光润的白玉,隔了三四块便雕一团花腔,或是孔雀衔珠,或是江牙献瑞,或是雉鸡芍药, 奢糜精彩。门口守着的宫人个个低头屏气, 谨慎翼翼。再近些, 便能瞧见摆布配殿,最里头的殿宇上悬着“锦鸾斋”的匾额。门扇雕着的六椀菱花,一小瓣一小瓣儿,皆漆着碎金箔,金灿灿的。
过了第一进的殿宇,就到了贵妃所住的锦鸾斋。层叠珠帘背面,设了一座小佛堂,金灿灿的佛身矗在小佛堂里头,恭贵妃娘娘正双手合十,在佛像前闭目默念着甚么。她戴了只錾花玳瑁的甲套,尾指轻扬起,暴露的腕部肌肤如一截玉笋芽。
燕王的内心,果然是有本身的。
隔着珠帘,秦檀给恭贵妃施礼:“见过贵妃娘娘。”
周娴虽心有不甘,还是老诚恳实地下去了。
周娴朝右耳房走去,脚步细细碎碎。
“娘娘在这椒越宫里居住多年,未曾腾出时候来,让人补葺宫宇么?”秦檀昂首打量房梁,道,“我记得椒越宫乃是前朝所留宫室,年事甚远,足有二百余年。”
皎月瞧秦檀的眼神,就和瞧乡间人似的:“回夫人的话,这宫中的殿宇,与官方的屋舍自是不一样的。不说二百年,便是三百年、五百年,那也是不会陈旧的。皇上年年命人装点椒越宫,又怎会需求补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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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娴仔细心细读了一遍纸上的字,嘴边挂起甜美的笑容,伸手将这纸条探进长明烛里烧毁。
——陛下龙体不佳,缠绵病榻半年已久,贵妃娘娘日日佛前祷告,实在是天经地义,无可辩驳。
恭贵妃说着,掩唇娇笑了一声,拍鼓掌道:“皎月、皎星,去筹办纸笔墨砚,让贺夫人留在椒越宫中抄经。为了陛下龙体着想,贺夫人若不抄完这四百五十二页的经文,便不必出宫了。”
贵妃乃是正一品封号,秦檀这等无诰命的妇人不能在她面前猖獗。恭贵妃不喊起,秦檀便得保持着屈膝低头的姿式,一向施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