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一句别人丁舌之谬,太子便对血脉相连的皇弟下此狠手,实在是叫民气惊。太子的记仇之心,可见一斑。

——从太子殿动手上抢人,能不短长吗?

倏忽间,谢均又回想起方才软玉温香的触感来。

女子微垂螓首,髻上薄翠轻颤,如飞蜓振翅;衣领括出一道刚好弧度,半露荏弱颈子。轻浅馨兰之气自她身上传来,叫人忍不住多嗅上一下。

谢均身边的豆眼小厮谢荣瞧瞧秦檀背影,再瞧瞧自家主子,迷惑道:“相爷,您诓她做甚么?太子殿下一早便忘了这贺秦氏了,多少月未曾提起过呢!”

谢均的掌心一碰到秦檀的手,便发觉到一番暖玉温香的曼妙。

秦檀从燕王府返来后,面色便一向沉沉的。

她笑了笑,还是辞职分开了。

谢均拨弄着朝珠,悠悠道:“她害得我被殿下摆了神采,我还不能吓她一吓?之前她闹着要嫁给贺桢的那段日子,殿下见着我时,神采要多丢脸就有多丢脸,折腾得我睡都睡不好。”

是远亲的姐姐,没错啊。

“……你呀。”王妃拿谢均毫无体例。她晃了下团扇,神采微凝,“若说我属意的,不过是那么两三人。一是贺桢,二是郑史,三是何文书。启事无他,不过是他三人未曾叫女眷来贿赂罢了。至于才学实干,我倒是不清楚。说到底我一介女流,见不得外男。这些人名,还是我叫宝蟾去外头探听来的。”

谢均见秦檀面色不好,微挑眉头,道:“贺夫人,太子殿下不过是体贴你罢了。”他声音甚是和顺,嗓里另有着风吟月洒似的笑意,“你且放心,太子殿下是不会与弱女子普通计算的。”

“甚么传闻?”谢均愣了下。

“你不过比我小一岁,也是时候立室立业了……”王妃忍不住启唇干脆。

谢均点头。

——竟叫他也卑躬屈膝,向权贵献上银钱财宝去追求上升之路?

贺桢甩了袖,冷冷道:“那又如何?”

秦檀微怔,脊背略寒。

王妃从桌上拣起扇子,侧头瞧一眼谢均——谢均笑唇微抿,神采很暖和,墨眸沉沉如玉石。

见秦檀缓慢地走了,谢均摇了点头:“不经吓。”

他哭笑不得,道:“姐姐多虑了,我不过是没甚么心机沉迷风花雪月罢了。东宫何办事儿多,朝中也颇多烦复苛烦之事,实在闲不下来。”

方素怜叹了口气,道:“大人,您如果要在这宦海上出头,还是要忍着些。前两日大人与我说,同僚皆送礼贿赂、结党拉帮,大流如此,不成违背。为了大人的雄图愿景,做个俗气人又如何呢?”

翠绿指尖,肌肤娇滑。

谢均笑了笑,道:“赶巧了。”

谢均听了,心底悄悄发笑。他掸一掸袖上浮尘,道:“宴席已散了,诸来宾皆散去。我来找我姐姐,天然不会想到这王府的花圃里,另有除了我姐姐以外的客人。”

“没甚么,话话家常罢了。”秦檀抬手理着发髻,神采慵懒,“畴前有过交集罢了。”

主仆俩到恩波簃时,秦檀已不在了。偌大的厅室里空落落的,燕王妃孤零零坐在南窗下,右手托腮,半眯凤眸,一副懒洋洋模样。外头的落日渐散,一线余晖落在王妃面上,映亮她殷红菱唇,艳得似宫墙里孤单独开的芍药。

“这回算是我冲撞了相爷您,还望相爷包涵。”秦檀低声道,“这里到底是王府的内府,谢大人在内眷之所走动,恐怕多有不当。”

她这句狐假虎威之语,张口就来。她与谢家畴前的纷怨,到了她嘴里,竟变成普浅显通一个“交集”,让贺桢也有些顾忌。

如果本身当真惹上太子,今后费事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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