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闻时一动不动，闷闷地杵在那，像在跟谁无声地较着劲。
展开眼的前一秒，他在半梦半醒间想……阿谁傀师内里高不成攀山颠一样的人，丢在身边养了最久的一个傀，扑扇着翅膀能掀掉半个山头的金翅大鹏，最后只是拿来骗小孩的，说出去谁会信呢。
他记得松云山很高，以往他常在山腰，看向山顶要尽力仰着脖子，走上去更是要费很大的工夫。
“逗你玩呢。”他走到闻时面前，微微弯了腰。在闻时眼皮子底下，把那只袖摆重新翻卷到手腕，方才还干枯发灰的右手已经规复如常，干清干净，只是有些惨白。方才那些骇人的窜改，仿佛都是错觉。
那人又问道：“你怕他？”
那根手指远远地指过来，明显在说闻时。
“谁奉告你的这些话？”那人又问，仍然是温缓的调子，只是淡了些。
过了几秒，房门被“笃笃”敲响，谢问的嗓声响在门外，说：“起床了就别赖着了，有人找你。”
“能养么？”闻时还是不放心。
此中一个扎着揪的小孩怯生生地开口：“我们……我们惊骇。”
其他小孩纷繁出声，仿佛想讨情，但因为年纪小又不太会说话，都是支支吾吾，这就显得杵在一边的闻时更加孤零零的。
他仿佛很小，小到中间的桌台都比他高。
“活的？”闻时声音还是有点闷，带着糯糯的鼻音。
刚跟了没两步，他闻声那人问：“冷么？”
其他几个孩子都噤了声，朝旁让步了几步。
“这是如何了？”面前的人开了口。
小孩迟疑着，支支吾吾不答。倒是另一个年事稍小一点的，虎声虎气地说：“他是鬼。”
闻时公然没有闻到血味，只闻到一抹很淡的松香味。
闻时：“能养到多大？”
“你们几个，缩在屋角做甚么？”那人又问。
闻时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梦里那些便成了模恍惚糊的虚影。有些印象，但又并不清楚。
那几个孩子愣了一下，赶紧诚惶诚恐地站成一排，肩膀挤着肩膀，仍然离他远远的。他们两手交握，抬到额前，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童音带着稚气，齐齐叫着“师父”。
闻时嘴唇动了一下，不肯开口。
阿谁小孩不吭声了。
屋里点着香,有袅袅的烟，他不肯抬眼，天然也看不清那几个孩子的神情。但他能感遭到此中一个在抖，绸布裤子悄悄闲逛着。
闻时很警戒，不太信赖。
虎里虎气的小孩俄然就怂了，但还是梗着脖子说：“山下听来的，都说他、都说他是恶鬼。那只小鸟就是他弄死的。”
那人领着闻时进屋，把他安设在榻上。
那只手掌还摊开在风雪里，等着他去抓。
闻时仍然闷闷的不吭声。
里衣乌黑，外罩是那种浓厚的红。明显是很艳的色彩，却莫名给人一股又冷又肃杀的感受，像血从雪山之巅流滴下来。
“你这小孩儿哭起来如何没声没息的。”那人哂笑一声，垂了手。广大的袖摆从腕上落下去，挡住了枯瘦的五指和血迹。
这么一扔，他就看清了本身的手。
连他本身都不敢信。
闻时绷着脸，纠结了一下要不要持续恐吓人。过了半晌觉到手疼，这才把那尖角石头扔在了路边。
屋角落的炉子里汩汩煮着甚么,闻时听到了声音，下认识想看,但梦里的本身并没有转头，而是垂着眼,倔强地盯着地上的两块小卵石、一根枯死的丫杈和一只死掉的鸟。
“怕甚么？”那人仍然慢声慢调。
俄然，门吱呀一声响，被人推开了。
闻时低下头，这才看到本身的手里攥着一块棱角尖尖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