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儿高擎玉盏,向前见礼,说道:“前日奴家心中不好,蒙赐良剂,服之见效。今粗治水酒一杯,请过先生来,知谢知谢。”
这来保、来旺二人出了李府,谢别蔡府管家,星夜兼程,回到清河,将所干之事重新到尾细说一遍。西门庆听到本身被列入发落的行列时,脸都白了。当得着名字已改,才一块石头落地。他对月娘说:“若不早早令人去办理,如何了得。”
瓶儿答道:“大街上胡先生。”
冯妈妈归去奉告了瓶儿。瓶儿只得耐烦等着。等过了蒲月,进了六月,朝思暮盼,音信全无。把个好好的瓶儿弄得茶饭顿减,精力恍忽。到晚,孤眠枕上,展转难眠。忽闻声外边打门声,仿佛见西门庆来到。本身迎门笑接,联袂进房,问其爽约之情,各诉衷肠之话,绸缪缠绵,彻夜欢娱。鸡鸣天晓,西门庆俄然抽身归去。瓶儿恍然惊觉,大喊一声,精魂已失。冯妈妈闻听,仓猝进房来看视。
瓶儿不在乎照实直话:“是县衙前开生药铺的西门大官人。”
“先生何不指教?还请先生说出无妨。”瓶儿说道,一边教丫环斟酒。
瓶儿答道:“拙夫从去岁十一月,得伤寒病死了,今已八个月来。”
瓶儿又笑了,心想还真有比我还急的,说道:“你既无钱,我这里有个妈妈,姓冯,拉她做个媒证,也不消你行聘,择个谷旦良辰,招你出去入门为赘,你意下如何?”
两人在房中,各递了一杯交欢盏。婚事既成,蒋竹山痛痛快快,直饮到天晚才回家去。
冯妈妈可不肯,说道:“好哥哥,我在这里等着,你拿进头面去,和你爹说去,你不知,你二娘那边好不恼我哩。”
瓶儿说道:“人家倒也非论乎大与小,只像先生这般人物的。”
瓶儿听了,微浅笑道:“不瞒先生,奴因拙夫归天,家事冷落,单独一身,忧愁思虑,安得无病?”
“既是无妨,那就说了,娘子如果听着不欢畅,只当小人没说。”竹山说道,他略停了停,见瓶儿当真听着,也就说了去:“娘子因何嫁他?小人常在他家看病,最知详细,此人原是败落户,现在又专在县中抱揽说事,举放私债,五分的利坑人。又发卖人丁,凌辱仁慈,家中不算丫头,大小老婆有五六个,常时用棍棒打老婆,略不中意,就令媒人领出售了。他是打老婆的班头,坑妇女的魁首。娘子这是早对我说了,不然进入他家,如飞蛾投火普通,坑得人上不上,下不下,当时悔之晚矣。况克日他亲家那边出了事,扳连在家,遁藏不出。他那新盖的屋子也只是半落分歧的,多丢下了。东京关下文书,坐落府县拿人。到明日,他被拿去东京,盖的这房,定是入官抄没的数儿,娘子为何定要嫁他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