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安正从后边出来。
那油灯儿昏昏晃晃,内心想去剔,见西门庆彻夜又不会来了,意儿懒得转动,唱道:“懒把宝灯挑,慵将香篆烧。”
棋童走了,玉楼问弓足:“怎回事?”
这天晚夕,西门庆又去瓶儿房里睡了。弓足归房便问春梅:“李瓶儿来家,说甚么话来?”
西门庆已听到了,赶紧推开书童儿,走到床上睡下。书童拉起裤子,坐在桌边弄笔砚。
瓶儿也说:“姐姐,可不怎的。我那屋里摆下棋子了,我们闲着下一盘儿,赌杯酒吃。”
弓足说道:“不要说嘴!他教你去接,没教你把灯笼都拿了来。哥哥,你的雀儿只拣旺处飞,休要认着了,冷灶上着一把儿,热灶上也着一把儿才好。你晓得俺们天生就是没时运的?”
次日一早,西门庆打发上东京送蔡驸马、童堂上礼的人上路,又安排月娘、娇儿、玉楼、弓足、瓶儿五顶肩舆往吴大妗子家做三日去了,只留下孙雪娥在家中,和西门大姐看家。西门庆自去衙门。
这时,安然儿正在大门首,见西门庆的拜把兄弟白来抢走来问道:“大官人在家么?”
潘弓足故意,她问棋童:“你们头里拿了几个来?”
“没说甚么。”
因而走到瓶儿那边楼上,寻了两匹玄色织金麒麟补子尺头、两匹南京色缎、一匹大红斗牛纻丝、一匹翠蓝云缎。只是没有给弓足合适的拜钱。西门庆对瓶儿说道:“寻一件云绢衫与弓足做拜钱。找不到,还是拿帖去缎子铺讨去吧。”
弓足对棋童说道:“既是有一个,就罢了,怎的又问你要这个?”
弓足又弹唱起来:“听风声宏亮,雪洒窗寮,任冰花片片飘。”
春梅轻足快步朝书房走来,刚转过松墙,就见画童儿在那边弄松虎儿。他见了春梅,打号召道:“姐,来做甚么?爹在书房里。”春梅心中活力,朝他头上凿了一下。
安然儿爬起来,磕了头,提着裤子往外去了。西门庆俄然瞥见画童儿在中间,又命令拶这小主子,拶得这小厮儿杀猪似地怪叫。
画童赶快答道:“我和他拿了一个灯笼来了。”
这时小玉来请:“三娘、五娘,后边吃螃蟹哩。我去请六娘和大女人去。”
瓶儿拦住道:“不要去铺子里取去,我有一件织金云绢衣服,另有大红衫儿、蓝裙,留下一件也用不上,俺两个都做了拜钱吧。”说着,从箱中拿出,亲身送过来拿与弓足瞧:“随姐姐拣,衫儿也得,裙儿也得,咱两个一事,包了做拜钱,又好又费事儿。”
西门庆白日在王六儿家寻乐,晚夕又进瓶儿房看孩儿,把个潘弓足丢在一边。
玉楼说道:“这也罢了,也是她的尽让之情。”
“那没廉耻货进她屋里去了?”
忽听得房檐上铁马儿一片声响,觉得是西门庆敲的门环儿响,忙使春梅去瞧瞧。春梅瞧了:“娘,是外边的风雪大了。”
到了家门首,月娘、娇儿今后边去了。弓足和玉楼进门就问:“玳安儿那里去了。”
“我这里听他爹打安然儿,连画童小主子也拶了一拶子,不知为甚么。”玉楼说道。
棋童照实说道:“小的和琴童拿了两个来接娘们。掉队玳安与画童又要一个去,把画童换下,和琴童先跟六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