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晌回灵,进了城,到家门前,燎火而入。瓶儿房中安灵已毕,徐先生前厅祭神洒扫,各流派皆贴辟非黄符。西门庆将亲朋世人,各项人役发赏回帖,施礼示谢,送出大门首。
“如何不送?”西门庆叮咛备礼送去。
弓足便问:“贼狗囚,你和我实说,你俩偷了几遭。一字儿休瞒我便罢。”
弓足轻移莲步,款蹙湘裙,往书房走来。到了近旁,闻声内里有人笑声,推开门,只见书童和玉箫在床上正干到乐处,便走了出来,骂道:“好囚根子,你两个在此干得功德!”
正忙着,东京蔡府大管家翟谦差人下书,一是慰劳致赙,二是奉告西门庆:蔡大师已为他考成表功,克日夏提刑转迁京官,掌刑之职非他莫属。西门庆自是欢乐非常,封厚礼托来人捎回。
书童不敢提早,赶紧拿来递上。
那奶子快意儿也是个聪明人,常在西门庆跟前递茶递水,无人处挨挨抢抢,掐掐捏捏,插话儿应对,把个西门庆伏侍得可心可意。这日,西门庆陪人吃酒,醉了出去,迎春打发歇下。到夜间要茶吃,叫迎春不该,快意儿闻声赶紧起来递茶,见被子拖下铺来,用手去扶被子。西门庆一时髦动性起,搂过脖子就亲了个嘴,递舌头在她口内。这老婆也就咂起来,一声儿不言语。西门庆教她脱去衣服上床,两人搂抱,在被窝内不堪欢娱,云雨一处。
白日,扶养茶饭到灵前,西门庆在房中亲眼看着丫环摆下,然后本身在劈面桌上举起筷子,对着瓶儿的灵位说道:“你请些饭儿。”如同瓶儿就在身边一样。一旁的丫环养娘都忍不住掩泪而哭。
月娘不欢畅:“你们只要我去说,你们背后多做好人儿,只把我合在缸底下普通。要说,尽管和他说去,我是不管你这闲帐。”
弓足说道:“既要我宽恕你,须依我三件事。”
西门庆便叫:“我儿,你只用心伏侍我,还愁赡养不过你?”
“一件,你娘房里凡是大小事儿,就来奉告我。二件,我问你要甚么,你就捎出来与我。三件,你娘向来没有身孕,现在她怎生便有了?”
弓足说道:“你且丢下笤帚,到前边对你姐夫说,有白绢拿一匹来,你潘姥姥还少一条孝裙子,再拿一幅头须系腰来与她,她本日家去。”
次日发引,一大早抬着名旌,各项幡亭纸札,僧道鼓手细乐人役,都来服侍。西门庆先前问帅府周守备讨了五十名巡捕军士,弓马装束,留十名看家,四十名跟殡,在棺材前摆马道,分两翼而行。又有那二十名排军打路,看管冥器,坟头又是二十名排军把门,管收祭奠。官员士夫,亲邻朋友,送殡者车马喧呼,填街塞巷。仅本家并亲眷堂客,肩舆也稀有十。徐阴阳择定辰时起棺。西门庆留下孙雪娥并二女僧看家,安然儿同两名排军把前门。
快意儿说道:“既是爹汲引,娘也没了,小媳妇甘心不出爹家门,随爹收用便了。”
西门庆入房,迎春拿了茶来吃了,又为他解了衣带,快意儿赶紧清算铺盖,用汤婆熨得被窝暖乎乎的,打发他歇下。
玉箫叩首道:“娘饶我,随问几件事,我也依娘。”
那玉箫跟到房中,跪在地下恳求:“五娘,千万休对爹说。”
十一日白日,先是歌郎并锣鼓地吊来灵前参灵,百般百戏,吊罢,堂客女眷都在帘内旁观,参罢灵去了。内眷亲戚都来辞灵烧纸,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