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足对书童说:“贼囚根子,你且拿一匹孝绢、一匹布来,打发你潘姥姥家去。”
晌中午,薛内相先到,刘公公厥后,西门庆请下吴大舅、应伯爵、温秀才相陪,上香、烧纸,然后酒菜上来。西门庆递酒示谢,又让伶人敲响鼓板,递上关目揭帖请二位内相点戏,唱了起来。直吃至日暮时分,才喝道而去。
“如何不送?”西门庆叮咛备礼送去。
十一日白日,先是歌郎并锣鼓地吊来灵前参灵,百般百戏,吊罢,堂客女眷都在帘内旁观,参罢灵去了。内眷亲戚都来辞灵烧纸,大哭一场。
快意儿出来承诺:“刚才我和姐扶养了。”
次日凌晨起来,为西门庆拿鞋脚,叠被褥,就不靠迎春,极尽殷勤,无所不至。西门庆寻出瓶儿的四根簪儿来赏她,快意儿叩首谢了。迎春也知收用了她,两人也就无所不说。
快意儿说道:“既是爹汲引,娘也没了,小媳妇甘心不出爹家门,随爹收用便了。”
这快意儿先前日日担忧被送出去,现在自恃得宠,脚根已牢,无复哀告于人,打扮起来也就分歧昔日,乔模乔样,在丫环伙儿内,说也有,笑也有,把那两对簪子晃晃地戴在头上,给人瞧。这事,当然躲不过潘弓足的眼睛和耳朵。
玉箫照实说了。
书童不敢提早,赶紧拿来递上。
西门庆进入明间,见了瓶儿的画像,问道:“扶养了羹饭未曾?”
四七,请西门外宝庆寺赵喇嘛,亦十六众,来念番经,结坛,跳沙,洒花米,行香,口诵真言。西门庆则同阴阳徐先生往城门外坟上破土开圹去了,后晌方回。
众亲朋陪着西门庆走至城门边方乘马。来到坟前,坐营张团练早已带领二百名军士,同刘薛二内相,早在高处搭好帐房吹响器,打铜锣铜鼓,驱逐殡到。烧起冥器纸札,烟焰涨天。坟内有十数家收头祭奠,皆两院妓女列举。
棺舆到,落下杠,徐先生带领仵作,依罗经吊向,巳时祭告后土方隅以后,才下葬掩土。
白日,扶养茶饭到灵前,西门庆在房中亲眼看着丫环摆下,然后本身在劈面桌上举起筷子,对着瓶儿的灵位说道:“你请些饭儿。”如同瓶儿就在身边一样。一旁的丫环养娘都忍不住掩泪而哭。
弓足说道:“你且丢下笤帚,到前边对你姐夫说,有白绢拿一匹来,你潘姥姥还少一条孝裙子,再拿一幅头须系腰来与她,她本日家去。”
西门庆便叫:“我儿,你只用心伏侍我,还愁赡养不过你?”
很久,忽听有人掀动帘儿,只见瓶儿蓦地出去,身穿糁紫衫、白绢裙,乌发乱挽,面庞蕉萃,扑向床前大呼一声:“我的哥哥!”
弓足轻移莲步,款蹙湘裙,往书房走来。到了近旁,闻声内里有人笑声,推开门,只见书童和玉箫在床上正干到乐处,便走了出来,骂道:“好囚根子,你两个在此干得功德!”
次日,弓足就已探听明白,走到后边来对月娘说:“大姐姐,你不说他几句?贼没廉耻货,昨日又与那老婆歇了一夜。饿目睹瓜皮,甚么行货子,好的歹的都揽搭下来。不明不暗,到明日弄出个孩子来算谁的?今后叫她上头上脸,甚么德行?”
次日,周守备、荆都监、张团练、夏提刑,合卫很多官员,都合了分资,办了一副猪羊吃桌祭奠,有礼生读祝。祭毕,西门庆与吴大舅、应伯爵、温秀才下席相陪,三道五割,觥筹交叉,比前日更丰厚。众官后晌就要告别,西门庆不肯,教小优弹唱吹奏,一向饮到日暮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