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见郁婉满脸的担忧不似作假,心方才落地,她牵强地笑着,红着眼叹口气,“蜜斯,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朝廷征壮丁,不知何时是归期。谁知能不能回,没准这是他独一的骨肉,我……”
方家一贫如洗,若非靠郁家布施,就凭方庭微薄的俸禄,方家哪有钱大鱼大肉丫环仆人成群。
说着说着半垂着头无语哽咽,半点不怕暴露马脚,朝廷征走的壮丁,没有个三年五载是回不来的,小翠信赖蜜斯当时定已下堂,底子就不怕东窗事发。
想到郁婉被休,惨痛落泪,翠心中的喜压抑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思及此她狠狠压住嘴角的笑意。咬住殷红的下唇,攥紧衣裳袖口,抬眸的时候只要断交凄婉,密意的模样叫人动容。
若非郁家不遗余力帮半子,如何会将粮食尽数交与方庭,叫他广施粥,博隽誉,送他斑斓出息,他怎有出头日,热诚相待招来杀身之祸,能不恨么!
郁婉无所出,六年内,小产不下四次,没能胜利诞下方庭的骨肉,半点没思疑方庭做手脚,只觉得身弱难怀。
流浪失所饥肠辘辘的流民,砸进郁家,大肆打劫,郁父被流民当场砸死,哥哥受重伤,郁母悲伤欲绝没两天就随夫君归天,郁家元气大伤。
方庭学问出众斯斯文文,是汉中郡驰名的才子,订婚时髦是秀才,攀亲时已为举人。只可惜才调有限,埋头苦读未能中进士,干脆拿郁婉的嫁奁谋个县令的职缺,走顿时任。
只见小翠莹白的小脸儿,好像剥壳的鸡蛋,俏生生,嫩滑滑的,别提纤纤玉手,比郁婉这个千宠百疼的蜜斯来得细致,只能说原主不知怎的猪油蒙心,半点没瞧出丫环的不对劲。
楚楚不幸是假,耀武扬威是真。
昔日郁家坦诚相待,叫白眼狼祸祸,百口尽灭,落一身洗不净的脏水,为世人思疑诟病,只说死得痛快。
郁婉寺庙上香恰躲过这劫,方庭这个衣冠禽兽天然不会放过她这条漏网之鱼。
叫方家和小翠支出血的代价,是原主的夙愿,唐柠自当不负所托,叫奸人生不如死。
先皇善诗书词画,可谓一代宗师,治国一窍不通,大兴土木倦于政事,官僚个人卖官鬻爵趁机大发横财。
甚么亲如姐妹,甚么从小长大的交谊满是虚的,蜜斯是蜜斯,丫环就是丫环,蜜斯是被人服侍的命,丫环是服侍人的命。纵使她貌美如花,纵使她和顺体贴,敌不太蜜斯的娘家撑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现在,唐柠穿越的时候点,恰是小翠被查有孕,方庭尚未劝郁父交粮施粥之时。唐柠心中稀有,现在另有回旋的余地,且待她运营运营,保郁家斩方家。
“蜜斯,奴不想打掉,奴就守着腹中的骨肉度日,苦点累点全不怕。”小翠银牙暗咬,父不详,好个父不详,若非蜜斯挡路,郁家势大,她怎会与方庭无媒苟合。
踩着郁家的骸骨,谋斑斓出息,恩将仇报草菅性命实在是牲口不如。临死前小翠耀武扬威,吐出的本相,叫郁婉死不瞑目,恨意滔天。
丫环服侍着洗漱完,唐柠想着回娘家,就见小翠两眼泪汪汪来哭诉。
待新帝即位,恰逢大旱,方庭以郁家之财施粥,博得隽誉,小翠恰有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传郁家为富不仁,藏粮只为高价兜售赚不义之财。
她不信甚么作孽会天打五雷轰,她只想谋个美美人生,只求当代福,不虑来生苦。
“小翠,你渐渐说,别焦急。”唐柠入戏快,担忧的情感拿捏得分毫不差。
只可惜整天厮混,小翠肚皮不争气,没有半点动静。
现在,定不会重蹈复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