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骨头......倒有些蹊跷。”傅寻瑜如有所思道。读书人多识些医理，小病小疾凡是都能自诊自痊。傅寻瑜曾读过南宋宋慈所撰的《洗冤集录》，对人之发肤骨骼多少体味。人骨初为淡黄，但身后会垂垂转为玄色，马光宁在香囊中插手了些沉香碎末或许必然程度上延缓了遗骨变黑的趋势，所乃至今马光玉的这段骨头另有淡黄、淡黑交杂。但是，那大面积的深黑斑块，倒与浅显黑化有所分歧，更不必说此中还掺杂着的微微靛色了。
傅寻瑜嗟叹着上前欣喜道：“马统领，事情水落石出，你大哥虽由砒‘霜致死，但悠长以来，都蒙受缓毒之苦，想来这便是他脾气大变的真正启事。”复问道，“你大哥死时，军中莫非都没有细心查验过死因吗？”
马光宁满眼恨意道：“本来马守应那厮已经策画多时了。”寻即又道，“如此听来，我二哥他......他也是给那对奸夫淫妇蒙骗。是我错怪他了？”说罢，双目泪雨簌簌。
牛寿通说道：“是的。死者骨上诸色中，淡黑为气化之征、深黑为砒’霜毒浸之征，都不难见到的。唯有交杂在深黑中那少量的靛色小斑不平常，幸得小人早前治过多次箭创，有些药箭上会抹此毒，中箭的兵士伤处骨头亦会显此靛色。”接着道，“这毒并不希奇，便是马钱子，别称番木鳖，可入药，但剂量过大便成了毒药。”
“稍等。”傅寻瑜披紧暖袍，起家走到书格边找了找，从中抽出一册书，面带欣喜，“城中兵士办事还算得力，我辛苦汇集来的册本都从营中运到了这里。”继而转回身，在桌案大将那册书翻开，挨页检索，不久边指边读，“凡服毒死者，尸口眼多开，面紫黯或青色，唇紫黑，手足指甲俱青黯，口眼耳鼻间有血出。甚者，遍身黑肿，面作青玄色，唇卷发疱，舌缩或裂拆烂肿微出，唇亦烂肿或裂拆，指甲尖黑，喉、腹胀作玄色，生疱，身或青斑，眼突，口鼻眼内出紫黑血，须发浮不堪洗......”
“你还记得大哥死时，面色如何？”傅寻瑜肃声扣问。
牛寿通叹口气道：“以小剂量耐久施加，饶精干男人也受不起这份痛苦，或许不死，但身心必定受极大侵害，就......就失心疯了，亦非怪事。”
给你一个答复”，不由又是一股强心力，支撑着他罢了深思的动机，持续对峙下去。
傅寻瑜将书合上，道：“这是砒‘霜中毒之态，与你所言你大哥的死状无异。看来，致你大哥身故的确是砒’霜毒。”
马光宁踌躇半晌，点点头将那段遗骨递给了傅寻瑜。傅寻瑜凝目打量，发明这遗骨色彩很有几分诡异，只要零散几点地区是近似平常骨头那般的淡黄或是淡黑，其他大部都给浓厚的黑斑覆盖，那黑斑却又不纯，模糊间竟然还泛出些许靛色。
傅寻瑜嘴角一斜道：“马守应图权，吕氏图情。统领莫非不见你大哥一死，马守应立即上位，吕氏也旋即投怀送抱......纵有差池，想也大差不差。”
马光宁口干舌燥，讷讷点头道：“你说，我不怪你。”
“吕氏？”马光宁愣住了，茫然喃喃，“可她对我一贯......一贯照顾有加，为何......”
“大哥身后按我乡中风俗火化，我帮衬着清算灰烬，里头却有些遗骨未曾烧尽。我便捡了块小的装在香囊中贴身照顾，希冀大哥在天之灵能佑我一二。”马光宁缓缓说道。
傅寻瑜付之一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二哥为了保密尚能在你面前坦白这么久，吕氏如何就不成以？她是你大哥遗孀，固然再嫁，与你毕竟另有一层干系在。不管是为了蒙蔽你眼，还是演给旁人看，大要工夫一做便能保她繁华承平，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