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能降,马守应等又何尝不想降?但究竟很残暴。
常国安攒眉圆眼道:“中间话里有话?”
一听这话,常国放心中一震、瞳孔微放,但故做淡定道:“中间的话,我听不太明白。”
既然一时半会儿降不了,那么为今之计只能持续抱团取暖。罗汝才本身降不了,又为制止手底下人被别人勾诱,分化军势、摆荡军心,故下达了除他以外严禁统统人擅自与官军联络的军令。贺锦、蔺养成、李万庆、刘希尧又如何不晓得这端方,面对咄咄逼人的常国安,他们哑口难言。
侯大贵道:“几位都是聪明人,自知鄙人想说甚么。”继而咽口唾沫,“大明合当该亡,只不过毕竟立朝二百年来年死而难僵。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强而反攻则我等暂退,如许才算明智。忍得一时,只需静俟其变,顺势而起,必见月明。”这些话,有很多都是从赵当世以及昌则玉等处听来学来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这些人待久了,耳濡目染间潜移默化,侯大贵本身的眼界和境地一样上升很多。
辽、剿二饷统共征收一千二百余两,于百姓而言自是严格剥削,反观明廷,压力亦不算小。迫于实际,考虑一味剿杀本钱过大,崇祯在与阁臣、亲信会商筹议后,终究定下“剿抚并施”的战略。
固然大要上看杨、熊表里同气连枝,但二人的对于流寇的态度实在南辕北辙。熊文灿不善将兵策划,短于交战,故此从东南调任至人生地不熟的湖广、河南实在信心不强。崇祯十年玄月,他在上任途中路过庐山,与善僧空隐和尚曾经有过对话。当时空隐直截了当说:“公误也。”并以“公自度所将兵足以制贼死命乎”、“但是诸将有可属大事、当一面、不烦批示而定者乎”连问,熊文灿皆不能答。最后只能当着空隐的面跪在佛像前祈求“抚”策见效,乃至表示若终究胜利,情愿余生削发为僧。但空隐也点头说出“吾固知公策必出于抚;抚之诚善,顾流寇非刘香比,慎之”的话。
熊文灿本但愿以在福建招安郑芝龙的经历继而招安流寇,但如许的设法即便是被招安的流寇,也嗤之以鼻。张献忠就笑着对部下说过“此欲芝龙我也”、“是欲刘香我也”之类的话。他能明白,对熊文灿的心机,杨嗣昌等人也不会瞧不明白。
客岁四月,因张献忠、马守应及罗汝才等流寇东犯乃至南直隶,朝议皆觉得要剿平流寇,必须先困其势,一如提壶打水,若壶破水溢,则覆水难收。杨嗣昌殚精竭虑,提出了“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作为“大肆平贼”的指导性目标。大抵打算以陕西、河南、湖广、江北为四正,四巡抚分剿而专防;以延绥、山西、山东、江南、江西、四川为六隅,六巡抚分防而协剿,是谓十面之网。别的更有总督、总理随贼所向,专事征讨。
自陕西大范围民变以来,大明朝中对弭平流寇的态度始终分“剿”、“抚”两派。崇祯帝脾气刚烈,即位后一向推行“剿杀为主”的战略,故此对峙倔强剿贼的处所官员诸如洪承畴、卢象升、陈奇瑜、孙传庭等文武均前后遭到汲引重用。在朝中,亦有以杨嗣昌为代表的鹰派朝臣得受宠任。
侯大贵“哦”一声,点点头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姓侯的粗暴,倒也明白这个事理。袁韬笨拙刚愎,为他效力,不是老常你的格式。”说着,问道,“你前面提到‘情势有变’四字,我也觉如此。识时务者为豪杰,我营当年若未见机行事,想来亦难有本日气象。”
实际上,杨嗣昌并不附和这类做法,他认定对于流寇,只要除恶务尽一条路。最后卢象升受诏北调,保举候补人选时,杨嗣昌筹办保举第一人选的是现任四川巡抚、以酷烈著称的傅宗龙,但不想熊文灿走了寺人的门路内定了席位,他才临时改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