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不知何时已经隐去,密云层层包裹当中,暴露一轮圆月,腥红在架在高楼飞翘的屋檐之上,看上去,竟然非常诡异。
沈苍梧对宋蕴之对了个眼色,冷冷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不远处氤氲的那团白雾。空茫当中,仿佛连夜色也变得蠢蠢欲动。
宋蕴之在他背后拍了拍,就听那笑声跟着垂垂沉淀的白雾落在院子里,身边一阵风过,沈苍梧冷硬的身影已呈现在几步开外的处所。
一身白衣已经被兵器的锋茫划得千疮百孔,血迹映染其上,仿佛腾空盛开的红梅。眼看春光又要增加几分,却被一道炽眼的剑光生生阻断。
荀月白吃紧诘问。
半大不小的院子仿佛炼狱场,宋蕴之长剑递出,仿佛刺入了浑浊的混水,剑意顿时一缓,得此机遇,刀剑纠结,数十把兵刃灵如蛇舞,严严实实将深切已阵的杀意推出。
又是几声笑声,那是没法排解的癫狂之状,极度沉郁以后,积累的凛冽如刀,那笑声固然很轻,宋蕴之却感觉耳膜震痛,心中翻江倒海。
那些人没想到宋蕴之脱手如此之快,如此之准,措手不及之下,忙运招来挡。
白雾中鬼怪般的人影闪出,总能及时呈现在黑衣人变更的间隙之处,一时之间,面前的黑衣人仿佛变了一群,密布刀锋结成的网,开开合合在头顶拉开又织起,将夜幕上那般腥红的圆月划出纵横的纹理来,就像百里繁华齐齐盛放时的艳景。
白雾覆盖下,那人或老或少,或齐楚或粗旷,全然看不逼真。
就在此时,从白雾中递出一句话。
久战不继,荀月白颠末方才的苦战,力量只剩三分,面前刀剑碰触激出的火焰幻生幻灭,所能寻到的退路皆被荡漾的杀意密密封死。伤口崩裂的血腥味中,那张刀锋织就的网仿佛化成了最安稳的瓮,瓮里模糊杀机,略微用心,就能辩出灭亡的气味。
只要模糊披发的气势,仿佛他身前站着的,不是寥寥可数的几个黑衣人,而是千军万马,只待他振臂一呼,便可冲峰陷阵。
宋蕴之在荀月白身边落定,皱了皱眉。
那笑声说不出的悲抑,仿佛有无数郁结不得放心,摧心挠肺,无端让民气灰意冷,激昂的斗志被极地窑藏的雪水一浇,如寒冬的浮萍,连根也要朽尽。
凤凰的嘶鸣声还在持续,宋蕴之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伸展开来。
宋蕴之话语掷地,人已如旋风冲了出去。长亭剑挥过之处,带着杀意的锋茫化作无数小箭,箭刃离弦,刹时扣喉,一如雨滴,感到沁凉的顷刻,浪头已经扑到面前。
白雾垂垂淡去,一个昏黄的身影呈现在劈面那群黑衣人的身后,刀剑织就的锋茫,仿佛比夜明还要夺目,那人站在闪动的刃茫中,直如天上红月,违和的让人不肯直视。
“结阵。”
荀月白运剑欲挡,那人却直直摔到面前。
那声音清脆而宏亮。
宋蕴之眸中腾跃的光茫炽如闪电,那人隐于广大黑袍里的身子俄然矗立,如离弦的箭绷得笔挺。
面前这阵法看似固若盘石,但缺口早已闪现。
这一放松,胸口的炽热更加现显起来。
荀月白奇特,他和这群黑衣人缠斗那么久,却始终不晓得,背后还藏着这么个大妙手。
荀月白瞧着几近划断脖劲的伤痕,心不足忌地抽了口气。昂首望去,宋蕴之长亭重剑舞得虎虎生风,幢幢夜幕下仿佛升起了迷雾,只要兵铁交叉的金光若隐若现。
沈苍梧退了几步,背靠着宋蕴之。
“你们这些人,都该死!”
他被这笑声搅得心中难受,内力险要走岔,忙静气凝神,挡在荀月白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