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曜不乐意,道:“古语云,君子远庖厨。小生如何说也是一个读书人,买菜做饭一贯是离奴老弟你的事情,为甚么要小生去?”
元曜沏好茶,端入里间。白姬与意娘仍旧对坐说话,青玉案上多出了一个镂刻云纹的檀香木匣。
元曜苦着脸,端酒走向后院。
凌晨,元曜翻开店门以后,离主子返来,也不晓得他昨夜去了那里,更不知他如何摔折了腿。明天,离奴走路一瘸一拐,看小墨客格外不扎眼,一向对他呼来骂去。
元曜不自发地侧头望向白姬,想确认她也在本身的梦里。不晓得为甚么,没有她的梦境,他会感觉欣然若失。
白姬抚额:“……”
“白姬,你这般盛装,倒像是去赴宴,而不像是去上坟啊!”
白姬道:“我恰好要出门,轩之既然睡不着,不如陪我出去走一走?”
“不,我只是在想,轩之你的脑筋里是不是少了一根筋。”
白姬使唤元曜搬了一张美人靠去后院,她躺在上面晒太阳。离奴筹办了一壶西域葡萄酒,一只玛瑙杯,正要一瘸一拐地送去后院,瞥见元曜心不在焉地拿着鸡毛掸子拂扫货架上的灰尘,立即将送酒的活儿推给了他:“喂,书白痴,把这酒送去后院给仆人。”
意娘已经掀下了风帽,元曜有些猎奇她长着甚么模样,遂偷眼瞥去。灯烛之下,一袭红衣裹着一架白骨端庄地坐着,那颗骷髅头正用黑洞洞的眼眶谛视着他。
“哦,好。”元曜乖乖地承诺,放下鸡毛掸子,接过了托盘。
“算了,品乐赏舞吧。”
一名面若绯桃,梳着乌蛮髻的少女笑吟吟地接过了元曜的托盘,为白姬斟酒。一名高鼻棕眸,褐衣卷发的胡姬笑着拉元曜坐下。
白姬笑了笑,嘴角的两点靥妆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妖娆魅惑:“赴宴?轩之,你说对了,彻夜月圆,长安城中倒真有一场盛宴呢!我们走吧。”
白姬懵了,道:“惊骇,却又不惊骇?这是甚么意义?”
意娘笑道:“不客气。”
元曜感到头下毛茸茸的,软软的,侧目望去,恰好对上了一双棕色的眸子。元曜吓得翻身而起,才发明那是一只西域的褐色卷毛狗,恰是豢养在后院筹办货卖的宠物。
元曜一拍脑袋,“呃,小生睡忘了。”
白姬仿佛晓得元曜的心机,笑道:“浮生一梦,雪泥鸿爪。你在我梦中,我在你梦中,谁之于谁,都不过是梦中说梦。”
“是。”元曜垂首辞职,走到门口时,偶然间回顾。
离奴单手叉腰,指着元曜,凶巴巴隧道:“书白痴,明天爷腿疼,你送完酒以后就去阛阓买菜,晓得了吗?”
意娘能够感觉此时再蒙头遮面,未免有失礼节,抬手将风帽掀下:“妾身听武郎说,您已经承诺给我们返魂香,助我们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牡丹屏风上,两名女子的侧影有如剪出的皮电影人物。
白姬瞥见元曜,笑道:“轩之,你来得恰好。漫漫午后,无以消磨,大师就停止了一场春日宴。来,来,一起来品乐赏舞。”
三春季气,阳光亮媚,缥缈阁中却买卖冷僻。
月光下,白骨裹红衣,渐行渐远,融入了夜色当中。
元曜怕野猫又爬出去,关死了轩窗。
或许是下昼寝得太足的原因,元曜在地上翻来覆去,也没有困意。他翻身坐起,双足对盘,结了一个跏趺坐,闭目学老衲入定。
或许是阳光太暖和,或许是乐声太柔缓,元曜垂垂地感觉困乏了,耳边的乐曲缓缓地远去,舞娘的身影渐渐地恍惚,他伏在褐衣卷发的胡姬膝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