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任人宰割。
他乃至感受不到本身身上有甚么力量,只要肩腹的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另有周身经脉当中传来的酸乏之感。
是了。
“那,这里是天机禅院?”
眉是墨画刀裁的长眉,沾着多少不散的冷意;眼是一双丹凤眼,但看不出甚么浪荡子的勾人意态,阴暗深沉,彷如一口深井,不成见底。
沈独内心莫名地一阵烦躁。
捣药声一下停了下来。
这秃驴是不是有弊端?!
天下向武之士,无不垂涎。
然后用力地叩了叩。
是方才捣药时不谨慎沾上的药草汁。
梦里他提着一把刀,弯弯的刀身,狰狞的刀尖,却有着最厚重的、最庄严的红色云雷纹。
除了长相,都太浅显。
沈独笑了一声。
沈独夙来不是甚么好脾气的人,更不消说现在落到这个地步,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吞刀子,但这和尚竟然半句话都不答复!
和尚冲他微微一笑,却没答复。
即便是极力地想要发作声音,可从喉咙里透出来的话语也不完整,只是一点点无声的哀叫。
他能闻声内里的风声,也能闻声内里一片竹海在风里动摇的沙沙声,除此以外都安温馨静。
只为武圣的先人十六年来从未现身江湖,这三卷武学精要一向被存放在千佛殿中,未曾现世,仿佛是被那千佛守着一样。
在瞥见他醒了以后,这和尚也没暴露甚么惊奇神情,只拎结案角上摆的一只白陶茶壶,往粗陋的茶杯里倒了大半杯水,端了过来。
清楚是大寒天,可沈独竟从他眼底看出了阳春白雪的味道。
也不知是不晓得他的身份,还是晓得了也不在乎,这和尚瞥见他的时候,目光竟然很平和。
倒是没谁受伤。
临死前,这三卷武学精要,到底没舍得毁去。
他想起了天机禅院在武林中的职位,也想起了藏于禅院千佛殿内的三卷佛藏。
他俄然就有些恍忽。
先是谨慎地将他扶起来一些,靠在前面硬邦邦的枕头上,然后才将那茶杯递到了他嘴边,仿佛是要喂他喝水。
有捣杵的声音从近处传来,还夹着一点吼怒的风声,间或有轻微的“哔啵”声,那是柴炭在炉子里燃烧的声音。
是以名曰“佛藏”。
这……
一点内力都没有了。
一间屋顶盖着茅草的精舍,四周墙壁都用一根根笔挺的修竹排成,看得出有些年初了,泛着黄;空中上则铺着一层洁净的木板;他身下应当是一架罗汉床,搁在这精舍的角落里,一眼就能看到房内的环境。
一时无言。
沈独顿时就愣住了。
浸满鲜血的外袍已经被褪下,换上了洁净的红色里衣;素色的棉被本盖在他身上,但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行动,往下滑落了一点。
可没一个胜利。
很快在脚边汇作了一滩。
眉宇和周身透出来的气质,实在是太孤绝、太冷峻、也太凌厉了些。
接着他听到了脚步踩在地板上收回的声音。是正凡人的脚步声,完整没有半点习武江湖人会节制和收拢力道的风俗。
一道身影便在案前。
模糊能瞥见里衣内里包扎的陈迹,有一点点血迹透出来。
这话是带了几分愤怒的味道,声音虽沙哑至极,可语气里含着的辛辣和讽刺,是半点都没讳饰。
如许都雅的和尚,如何恰好是个哑巴呢?
和尚坐了返来,低眉敛目,用木匙盛了些许,细心地吹凉了一些,才送到他唇边。
他有些火了。
喉咙里,更像是卡了一千一万的碎刀子。
接着,颤抖着将刀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