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这边对他的来源与出身又不是不晓得,江湖上也一向将他传得很短长,可眼下服侍沈独那叫一个低眉扎眼,事无大小都给照顾了个到位。
沈独转头看了裴无寂一眼,内心这般答道, 可看着他的神情时, 又不知如何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吞了归去,只浅淡地一笑, 还是坐在顿时, 松松地牵着缰绳, 任马向前。
只是这一夜,约莫是间隔天机禅院太近的原因,沈独眼睛闭上快一个时候,竟也毫无睡意。相反,功力深厚的他五感极其灵敏,连山间的风吹草动都能听个清楚。
他就睁着眼睛,这么一动不动坐了足足有三刻,终究还是没忍住,顺手捡了身边两剑,轻身功法一提,竟是半点声音都没收回,化作一道鬼怪之影,便消逝在了原地。
约莫吃个七分饱摆布便罢,又饮了一些净水,这才靠避风的石岩上面歇下。
他们一向在山道上行进,对周遭的环境都还算熟谙,很快便找到了一处避风的山谷。
偶有虫声鸟鸣,越衬得此地寂静。
沈独来时那无端端滚烫起来的心,终究还是在怀沉迷茫但愿推开门的一刹时,萧瑟了下去。
沈独顺着那声音的来处看去,便瞥见了月色下那一片连绵数十里的竹海。
深夜里不空山顶的天机禅院,灯火已经垂垂暗了下去,满院恢弘的修建都沉眠在了暗中当中,唯有藏经阁以内另有薄薄的一片弱火从窗内透出亮来。
更没有那和尚。
墨染似的青山, 在暮色里模糊。
夜里还是有正邪两道的人交班望风。
因而对这两人的干系,也无端端多了更多的遐想与传言。
有夜里的冷风吹过,竟是一片沙沙摇摆的声响。
出门在外,且又是和正道同业,即便是睡,实在也都睡得很浅,毕竟也得防备着对方夜里动手。
沈独他们这一边妖魔道出来的,即便是停下来歇息,也与正道那些人泾渭清楚,大师各占了一边。
是甚么样?
屋内没有半点亮光,黑漆漆的一片。
毕竟裴无寂是间天崖左使啊。
在门口站了有好久,他才走了出去。
唯有那一股药香,还残存着贫寒的陈迹。
裴无寂把东西烤好了,又将上头烤得最好的部分撕了递给他,他便天然地接过来吃。
但此行全把握在他一人手中,即便有所微辞,可谁也不会说出来,反全都依言勒马止步,就在四周寻觅筹措了起来。
夜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古怪。
以是略一沉吟, 沈独便直接回顾昭道:“不必再进步了,如何说也是古刹王谢,深夜叨扰多有失礼。彻夜便在这里停息,先找个处所歇下,明日再拜上禅院为好。”
就这么浓稠的一片色彩伏在那山间,可每一枝每一叶都有一种拔俗的意态,仿佛在低语诉说。
没有人。
摸不到,寻不着。
他因而也沉默了很久,才道:“邪魔外道,为祸百姓;一念已错,今者自当醒而除之。”
如此展转折腾,三个时候畴昔,都还醒着。
但佛不语,佛不言。
和尚的身影一动不动,只还是谛视着高处的佛眼,似想晓得这天上的神佛以这一双悲悯的眼看的到底是甚么,又仿佛是要从这一双真正的慧眼当中获得某一谜题的答案。
持续往前,当然很快就能到禅院, 且以和尚们的慈悲为怀,多数能让他们借宿于禅院当中, 免得还要露宿山野。
天山一轮霜白的弯月,顿时落入了他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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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那为广大僧袍所粉饰的身形,在不远处的蒲团上投下一道摇摆的暗影。
氛围里浮动着微尘,在月光下有一种惨红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