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驸马崔进之,来赴本日的新科宴。
三日前,大邺第一场科举闭幕,这是大邺第一次仰仗才调、而非仰仗家世来取士,倒是提拔了很多官方的饱学之士,传闻那新科状元便是豪门后辈。
即使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可间隔二人前次见面,已过了三个月。
笑话!
叫她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至于两位公主的过节……女人么,还不是为了男人那点事!
李述见他如此冷酷,便也用心将目光挪开,不再瞧他。
别的坐位都热热烈闹的,大师推杯换盏,谈笑晏晏,唯她与崔进之这里冷冷酷淡。
公主固然嘴上短长,可回回见了驸马,将他气走以后,自个儿总忍不住难过一阵。
状元沈孝行过李述的坐位前,李述擎着酒杯、眉头深锁,一脸迷惑地盯着他,的确恨不得将他盯出一个洞穴来。
真是好熟谙的场景,三月前的那次吵架那是这模样,也是因为青萝阿谁贱婢,二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崔进之一双桃花眼顿时敛了笑意,再不发一言。
李述心头忽视一跳,一时多年豪情泛上心间,内心欢乐非常。二人自前次大吵一架后,这三月来都未曾见过一面,未曾说过一句话。到底她还是想他的。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雅乐,圣上的冠盖到了。
正这么想着,忽听正元帝身边的黄门扯着嗓子传唤:“新科进士三甲,面圣。”
方才还热热烈闹的船舱,瞬息间鸦雀无声。
这下李述算是明白了——如何长公主本日不在公主府办宴会,恰好要来曲江池——本来酒徒之意不在酒,是想瞧瞧那漂亮帅气的状元郎。
三人站在堂中,向正元帝下跪施礼。
红螺自小跟在公主身边服侍,她本来不叫红螺的,三年前驸马收了一个名叫青萝的青楼女子在身边,公主气的要死,便将她改名叫“红螺”,和青萝配对,意在讽刺那位青萝职位寒微,不过是给人捧洗脚水的货品。
李述愣在原地,仿佛被一道雷劈在当头,三年前的影象纷至沓来。
满腔欢乐,瞬息解冻。
又一次不欢而散。
见李述来了,安乐公主含笑的脸刹时就拉了下来,长公主也肃了脸,只是她不像安乐那样喜怒由心,面上还挂着客气的笑,“平阳来了?来,快坐下。”
打帘侍女见李述到了,赶紧将珠帘翻开。李述进了船舱,对正座上的贵妇人遥遥一福身,“见太长公主。”
本年关中大旱,永安渠又堵死了,南边的粮调不过来,太子卖力措置旱情,便让兵部和工部一块抓紧时候疏浚沟渠。崔进之便领了这个差事。
在车里头闷了半晌,李述有点不耐烦,下了马车往四周这些车架上一扫,抱怨道:“父皇恰好要把新科宴开在曲江池,明知明天是上巳节,本来曲江池玩耍的人就多,这会儿路都给堵死了。”
李述饮了一盏清酒,掩住了唇边的讽笑——
安乐竟也在。
红螺是看着公主如何喜好崔进之,嫁给他的时候如何欢乐,最后又如安在对方日复一日的冷酷中变成如许刻薄刻薄的模样的。
“沈孝?”几位小娘子一皱眉,“吴兴沈家,我如何没有传闻过?”
李述夙来冷酷,并无交好的世家命妇。便是有人想奉迎她,碍于安乐公主在场,也不敢主动靠过来。因而便落了她形单影只一个。
小娘子们的目光顿时转为可惜——世家与豪门,那但是天壤之别,豪门后辈中了举又如何,到底是不入流的出身。
崔进之天然也瞥见了李述,他跃下了马,马鞭往身后一扔。一身青衣扬起,长眉凤眼,直直地朝着李述走过来:“臣崔进之拜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