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述停脚,回身,看着沈孝。
声音非常亲热。
“皇亲国戚、世家大族,名下的地盘田产数之不尽,只要户部能从他们手中征些粮出来济急就好。太子给皇高低了军令状,三个月后必然要修通永通渠。三个月内,永通渠工期不顺,是户部的错;可三个月后,永通渠再修不通,那就是崔侍郎的错误了。”
要熬过以粮代钱这道坎,必须有人被奉上祭坛。
沈孝跟着侍从过了走廊, 进了后一进院子,入了正厅,二皇子李炎正在左间窗边主桌旁坐着看折子。
沈孝抬起眼,目光果断地望向李炎,渐渐地跪了下来,“下官鄙人,愿替殿下分忧征粮。”
李述跟崔家那头的人干系都不熟,她们不肯去赴宴,那她也不强求。无欲无求过日子也挺好。
马车里热了起来,李述也没表情再看书,合上书翻开了帘子,透透气。
沈孝顿了顿,持续道,“永通渠那头怕是个无底洞,永久都填不满。”
再者,大半以上的世家大族都投奔了太子,小半中立的,也不敢冒着获咎太子的风险给二皇子放粮。
李炎早都想通了这一点。
她没有甚么好说的。朝堂之事不是过家家酒,笔墨纸砚下藏的都是刀光剑影,稍有不慎就会骸骨全无。沈孝想要爬上去,可也得看他有没有本领爬上去。他既然入了二皇子麾下,走错了路,最后跌下来粉身碎骨,那也是他本身受着。
可不是无底洞么,太子手里攥着永通渠这张王牌,就等着把他拖垮呢。
皇后生辰在六月初八,李述此时才回府筹办已经算是晚了的,毕竟那但是皇后,从情面来往到生辰寿礼,再到身上穿的戴的,是一丝一毫忽视不得。幸得她府上最不缺的就是各色奇珍奇宝,寿礼早都筹办好了――重新疆运回的羊脂玉,命匠人雕成了等人高的白玉观音,花了近一年的时候。
到当时他虽免不了会脱一层皮,可沈孝却会替他去死。
若不是崔进之靠着太子硬生生撑起了崔家的门楣,怕是统统人都要忘了昔年崔家在长安城是如何呼风唤雨的。
他手把握拳,指节小扣桌面,一下、两下、三下,似是堕入了思考。
昨日是六月月朔,李述按例去了千福寺给亡母祈福。刚从千福寺回到别苑,便见府里的侍从已等在门口了。
李述微微皱了皱眉。
李述听了就点了点头,“明日就回。”
但二皇子却分歧,他几近是每天来户部,直领受着户部的大小事件。不管才气如何, 这份勤政的态度亦是可贵。
正元帝看罢拊掌喝采。
沈孝平日是言辞希少,现在提及筹划来倒是层次清楚,不急不慢,明显贰心中已谋算多时了。
大邺立国百余年,皇亲国戚、世家大族在关中盘根错节地扎了根,向他们征粮,就是明着割他们的肉,谁会情愿?此举无疑是和统统的功劳贵族结梁子。
李炎盯着沈孝,“可叫崔进之这么耗下去,不到三个月,户部就会被他完整拖垮。沈大人,你有甚么体例?”
本身在山里待了两个月,刚回府他就凑上来了。沈孝这几个月的官也是没白当,动静倒是广。
“沈大人现在可好,捧着陛下的征粮诏在长安城到处碰灰。就剩一个月了,还差二十万石粮食的缺口,传闻他每天守在各个世家大族的门外头,可底子没人愿定见他。不过二皇子仿佛一点都不焦急,连个征粮的助手都不给沈大人派。”
这才是李炎启用沈孝的真正目标。
这是个两难地步。
沈孝出去, 先行了个礼,然后直起家子。
半晌后,沈孝抬起眼来,一字一句地说,“臣有一个别例――征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