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公主,唆使臣下弹劾公主的不是别人,恰是统统受水灾影响的……关中百姓!”
崔进之却道,“太子没甚么叮咛。”默了默,他又道,“莫非除了太子,我们之间就没有话可说了。”竟是显出一分委曲来。
是二皇子, 想借打压她进而打压太子的权势?又或是哪个皇子, 也想在夺嫡之争平分一杯羹?
李述实在不喜好穿太浮华的衣裳,层层刺绣叠在衣服上,衣裳都要重上几分,穿戴怪累人。她家常总喜好穿松江府出产的番布,最是细致舒帖。
李述道,“崔进之在哪儿呢?”
李述的脑筋缓慢地思考着,沈孝在这时缓缓开口——
倒是赏心好看。李述想。
李述在脑筋里敏捷地将朝廷大大小小的干系网捋了一遍, 却始终想不出谁这么胆小包天。
“可向来没有人教唆臣。满朝公卿,谁看得上臣一介豪门?臣是为了受水灾所苦的关中百姓来弹劾公主的!”
“自去冬起,关中就没有飘过一片雪,落过一滴雨。关中大旱已经持续了半年了,眼看着还要持续。米市上粮价持续上涨,多少关中百姓刻苦挨饿,您去潼关看看,成片成片的流民已经逃荒了!可王公贵族的后院里,却堆满了数不清的粮食。
饶是李述生了一颗七窍小巧心,此时也弄不清沈孝这句话到底是甚么意义。她怔了半晌,头一次教别人给弄懵了。
崔进之不自发暴露个浅笑来,待看清李述的穿戴后,俄然又凝了笑。她本日一身华服,遍身都是金线绣成的牡丹。如此盛装,去见谁呢……
李述诘问道, “是谁?”
他收回目光,转成分开了包厢,官靴踩在白玉棋子上,声音闷沉地仿佛踩过一地尸身。
“本宫再劝说你一句,你一个豪门后辈,能挤进朝堂已是万分不易,今后莫要再做这类傻事了。御史台是个好处所,低调仕进,好好做事,总有你熬出头的一天。”
李述不解,“甚么成果?”
沈孝微微地,暴露极淡的笑容,意味不明。
门房赶紧应是,内心却直嘀咕:驸马爷这但是一番美意呐,如何公主不承情呢。
沈孝深潭一样的眼盯着李述,在他这番义正言辞的话之下,李述竟俄然感觉有些……惭愧。在机谋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竟是头一遭感觉惭愧,面对如许一个正气堂堂的人。
门房道,“禀公主,在东院的花厅。”
沈孝在窗边站着,将长安城的满城繁华尽收眼底,灯火透明的夜间,各处流淌的都是款项与权力的味道。
李述不再看沈孝,径直往门口走去。
对本身看不懂的东西, 李述向来非常谨慎。越是深的夜, 越是轻易躲藏伤害。
李述嗤笑了一声,“经验?你自从进了兵部,说话越来越匪气了。如何经验,打一顿?”她摆了摆手,“不必了,不过一个狷介陈腐之人,掀不起甚么风波。弹劾就弹劾罢,我如果被一个八品小官弹破了皮,这朝廷我也别待下去了。”
崔进之方才还含笑的脸便冷了下来。
崔进之的面色越来越冷。
李述勾唇讽笑,这才渐渐转过身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李述叫府门口透明的灯火晃了晃眼,皱眉道,“如何回事儿,驱逐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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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孝渐渐站了起来,倒不急着走,而是回身走向了窗口处。站在窗边,他看到楼下平阳公主上了车架,马车缓缓前行,终究消逝在长安城的无边夜色中。
崔进之看出李述的心不在焉,又诘问道,“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