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吴雩,是我。”步重华沉稳的调子一遍遍反复:“沉着一下,沉着一下……是我。”
几道视野落向这边,足足好几分钟才听吴雩含糊不清地说:“对不起。”
屏幕上一亮,来电显现两个字,冯厅。
这个词一出来,林炡缓慢而惊奇地向步重华瞟了一眼,但没说甚么。
宋平面上有点发狠又有点游移不定,世人都眼睁睁地不敢吱声。只要许局张了张口,仿佛踌躇着要不要递个台阶,但又怕宋平不肯就坡下驴,正对峙间,俄然叮铃铃一阵高耸的手机铃声突破了寂静。
许局脸颊肉立马一抖:“归正不是我!”
“……”吴雩低垂着头,抬起那只绷带散落的左手摸了摸鼻子,仿佛想问去哪,但又没吭声。
连步重华都微微一怔,但宋平较着没工夫跟他们解释,他快步走向远处接起电话,少顷只听走廊绝顶传来他不清楚的:“喂,老冯?甚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两人神采微变,同时拔脚冲上前,刚拐过弯就只见走廊绝顶禁闭室门开着,许局他们几个一边呼啸喝止一边忙不迭散开,紧接着轰的一声,报废的电视机零件被人踹得贴地滑出来,丁零当啷撞上了墙脚。
“你如何在这!”宋平七窍生烟:“你放开他,不是要辞职吗?我明天非要把他经验服了!”
统统人同时觅声转头一望,只见林炡从裤袋里摸脱手机看了眼,快步走向宋平,恭敬地唤了句:“宋局,这个电话是打给您的。”
“走吧,”步重华低声表示吴雩。
宋平:“……”
宋平一挑稠密的眉毛。
紧接着他的尖叫像被掐住脖子般戛但是止,嘭!一声重重闷响,踉跄站稳的吴雩抬脚就把宋平蹬到了墙上,半边森白脸颊被血染红,四指并拢一记手刀,当空刺了下去!
打起来了?
“那些刀砍不到你身上,火烧不到你身上,职务防卫死个袭警的倒有一堆人跳出来了,你揍我?!”吴雩拎着宋平前襟:“你揍我的资格哪来的,就凭你官大?!”
他侧对着大厅里敞亮的灯光,怠倦地闭上眼睫,仿佛飞鸟长途跋涉后终究得以收拢的翅膀。神经靠近绷断的烦躁感终究从他身上褪去了,阿谁必须用满身尖刺来粉饰惊骇、怕惧和绝望的解千山终究渐突变回人们所熟谙的吴雩,肩膀天然垂落下来,黑发混乱搭在耳梢,额角细细的血丝由眉骨而至眼眶,凝固在线条美好、惨白沉默的脸颊骨上。
吴雩没吭声。
宋平二话不说,勾手打偏吴雩手腕,同时一脚雷霆横扫,在对方落空重心的同时一把揪住他挥拳就揍。那的确是教课书级利落凶恶的反制进犯,吴雩哗啦撞翻了拐角盆栽,额角鲜血哗但是下!
大楼门前的泊车场平坦空旷,夜色被照明灯铺上了一层灰黄的滤镜。台阶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人相对而立,吴雩抬眼把步重华高低打量了一圈,不晓得在考虑甚么,半晌俄然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