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辰正,鲛绡帐内,广大的拔步床自成一处空间,模糊可见薄被之下一团缩在一起的隆起有规律地起伏。视野再往上移,床上的人睡姿并不美妙,一头青丝混乱披垂,薄弱的锦被皱成一团被胡乱压在腋下,纯棉布裁制的宽松寝衣也在睡梦间扯偏,暴露胸前一片晶莹白腻的肌肤。再往上是精美的下巴,潋滟的红唇,以及挺直的琼鼻。因为闭着眼,如同羽扇的睫毛显得特别稠密,大大的凤眼眼角微向上勾,即便闭着眼也自有一股风情,让情面不自禁地就设想当这双眼展开时会看到如何一片风景。
夏天的太阳出来得早,卯正不到,朝日就破开云层将光辉洒向大地,一缕缕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棂照进屋内,再穿太轻浮透气的鲛绡帐,微带凉意的氛围被阳光一晒,照在人身上便是暖暖的一团。
来者不善。
“阿芜?”
起家,又唤来半夏与扶风奉侍梳洗,直到坐到镜前由着半夏梳头,凤止歌才问起先前的疑问:“阿芜,但是又收到甚么动静了?”
李嬷嬷推开房门看到的,便是如许的景象。
因为偏僻,洛水轩院子面积很大,现在院子西角让人移栽了很多慕轻晚喜好的丹桂,每到桂花开时,全部院子都满盈着淡淡的桂香。两侧配房外放了几口大水缸,内里应景地养着些睡莲,现在已经抽了尖尖的花苞,不时有风吹过,那花苞悄悄点头,令水面荡起几圈淡淡的波纹。
自从六年前找到了挂念了二十年的主子,放下心中沉重的承担,李嬷嬷这几年过得非常舒心,比起畴前来反倒更显年青。她这个主子甚么都不消操心,只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现在的春秋,倒是变得特别贪睡,都已经日晒三竿了还赖在床上不肯起。
李嬷嬷领命退下,不一会儿重新进屋,面上却带着异色。
人间之事老是如此奇妙,当年她和阿颜为主子所救,又何曾想过,有一天,她会以现在的身份看着主子从一个总角稚童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对慕轻晚来讲,这个得而复失,又失而复得的女儿便是她现在的全数,这六年来的每一顿饭都是两人一起用的,从无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