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胤明没想到道长竟会俄然说出此番话来,惊道:“教员但是要潜我拜别?”
“好了。”上官鸿和声道:“你筹办何时解缆?”
《出世论》
“嗯?”上官鸿笑道:“你还不能走。”
自吾至此,荏苒八载矣。安之乐之,不管甲子,不知寒暑。尘凡纷繁久沉梦寐,恍忽不成及也。然吾克日忽萌出世之想,一念发而不成收。嗟乎六合之大,生而为人,沧海之一粟耳。其贵也,一瞬耳。会当不令虚度。吾常自问,若怀吾今之才投于世,将至何地?非夙有所求,斯诚如怀有宝刀,经年砺其刃,为待一朝试其锋也。
丘胤明三两步从礁石上跳下来,先把划子推到岸边的一棵大树下,拴好后,从船里连续拿出几样东西。起首映入有为视线的是竹篓里几支刺眼的红珊瑚。有为赞叹道:“我编一个月的竹器也没这个换的钱多啊。”
看罢,上官鸿如有所思,半晌,将手中的纸折好仍放回原处,起家踱出门去。
“你根底未实,尘凡十丈,艰巨险阻数之不尽,为师担忧你遭知名之罪。待些光阴,再令你出世游历如何?”
回到竹楼,丘胤明洗去身上的盐,换了身洁净衣服,与有为一同走进书房。只见上官鸿盘膝于榻上,低头浏览《吕氏春秋》,左手边的木几上放着半碗新奇椰汁。见两人同时出去,合上书道:“有为,你先出去。”他经常对二人伶仃教诲,有为只道是师父要与丘胤明切磋他的功课,因而向师父作礼后回身出去了。上官鸿表示丘胤明在榻边的藤椅上坐下。丘胤明不知以是,恭敬地坐下,欠身问道:“教员有何指教?”
丘胤明拿过有为手里的扇子道:“这里交给我。师父叫你呢。”
“我……”有为笑着搔了搔头,“明天是牛日祭奠,我练功返来后去了村庄,帮人家摘椰子去了。然先人家强留我用饭。”
“噢。甚么?!”有为一下子转过身来。
“以你本日文武之才,任用其一皆可登庙堂。只是一桩,你熟读典范,若能有机遇入得宦途则最好,若不然,也莫管江湖事。”
丘胤明附身拜道:“多谢教员赐字。”
有为站在水边,擦擦汗道:“别在那边乘凉了。师父要见你。”
“算你本领大。”有为俄然有些不怀美意地说道:“哎,你这一走,不知哪个女人又要悲伤好几天。嗯,不过,顶多也就几天罢了!”
“不晓得。快去吧。”
藤床上一本《庄子》倒扣于枕边,床下堆着十几只大椰子,屋子中心的方桌上放着编了一半的竹篮。上官鸿会心一笑,徒儿的技术无师自通,越来越好。又见床上散落着一叠功课,便拿起翻阅,心中考虑,或许是该让他出世游历一番了。只是......一想到纯真天真的门徒,不免踌躇不决。
“闭嘴。”丘胤明笑道:“都甚么时候的事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朝山上而去。
“那我呢?”
“也罢。”上官鸿道:“令先慈如此奇才,死得太惨痛,你要了去体味,我当然没甚么启事去禁止你。只是,有些事情是理不清的。万事莫要太固执。”
走在半路,丘胤明醉醺醺道:“师父,他怕我把你这羽士带坏了。那天,看了我写的《出世论》,恰好把我打发走。”
上官鸿笑道:“莫说这些。凡人都有个归属。于你,还是游侠九州来得合意。”
有为整整衣衫,撩起竹帘,见道长神采宁静地盘膝于榻上。
“你都晓得了?”上官鸿道。有为点点头,问道:“师父,那我呢?”
上官鸿又道:“你成人已久,尚未有字。为师本日送你一字吧。叫承显。望你承令先慈之德才,昭显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