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田深思少顷,道:“我这里正有一事奇特得很呢。按叶总管说,张天仪现在藏身都批示府。可日前派出的杜羽和石磊返来讲,已找到张天仪,将他杀了。又说因为环境所迫,便没有带回人头来,只带回了张天仪的随身兵刃。这……若说杜羽别有用心,可石磊倒是个诚恳人,不至于……”说着朝恒雨还望去。
叶伯珍从袖中取出乌黑的手帕,悄悄在额上按了按,又渐渐折好塞回袖中,昂首对丘胤明道:“丘大人,恕鄙人大胆直言。我家庄主虽违背祖制,可多年来,既无依仗权势逼迫百姓,又未曾私交官吏介入政务。这些,王府内臣,荆州各位大人皆可作证。庄主自出道伊始便更用别号,恰是因为顺从律法,严守祖训。”见丘胤明不语,又道:“大人既然不肯公判鄙人,想必……”未待说完,却被丘胤明俄然打断道:“叶总管,你店主虽勉强算得上洁身自好,可他和清流会的干系可就没那么轻易撇得清楚了。我未曾公判你,一定便是忌讳你店主的身份。”叶伯珍见他说得斩钉截铁,不敢冒昧。丘胤明持续道:“听闻你极是晓得因果短长,你倒说说,清流会凭借春霖山庄以后,和庄主的干系到底如何?”
过了一会儿,只见柴管家捧着托盘从门外出去,抬目睹那位蜜斯竟很随便地坐在大人书桌劈面,心知这二人的干系非同普通,她必定就是之前同大人几次通信的那位蜜斯,因而更加客气,上前将点心和茶水放上书桌,道:“没甚么特别的东西接待高朋,就几样家常点心,大蜜斯请包涵,随便用些。”说罢即恭敬退了出去。
她在这里当然让人欢畅,可眼下端的是毫无筹办。丘胤明只好笑了笑,问道:“雨还,这里实在没甚么接待你的,也不知你喜好吃甜的,还是咸的?”恒雨还转眼瞥见柴管家一脸既猎奇又难堪的模样,倒有些不美意义,小声道:“甜的。”柴班马上拍头道:“有,有。我顿时去筹办。”走出几步又转头道:“大人,你要不要?”丘胤明摇点头,道:“刚吃过药,算了吧。”
恒雨还摇点头,道:“现在还不好说甚么。固然,五师兄对三师兄言听计从,可这毕竟是叛变盟主的行动,除非三师兄早有此用心。可他和张天仪从未有过甚么来往,约莫不至于吧。要不,我去都批示府里看一下?”“不要。”丘胤明道,“我猜,张天仪如果真还活着,必定会换处所。何况,龙绍应当已经告诉他,叶总管被擒的事。再说都批示府里重兵扼守,你别去。对了,春霖山庄的人真的没有难堪你?”丘胤明一向记得那日老宗主和恒雨还参议时龙绍的阴狠神采。“没有。”见他一再问起,恒雨还会心一笑。祁慕田忽道:“趁那叶总管还在你这里,承显,可否让我见见他?”丘胤明即承诺,让柴管家引着祁慕田去见叶伯珍。
恒雨还一看,面前是一碗桂花醪糟羹汤,内里有些小圆子,吃了一口,是香芋做的。羹汤酸酸甜甜,香气扑鼻。又从盘子里拿起一块顶皮酥尝了半个,本来是杏仁酥酪馅的,入口即化,味道甚好,因而将另半个也一并吃了。这才瞥见,丘胤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忙抬手掩了掩嘴角,将盘子朝他推了推,浅笑道:“一起吃吧。”丘胤明常日不喜甜食,方才还迷惑柴管家如何这么快就弄了这些细点来,此时正乐得看她吃得欢畅,因而便也不推让,拣了一块豆沙瓜子仁馅的菱粉糕,并道:“我不大吃甜的,你喜好就多吃点。我看着就好。”
恒雨还见他的书桌上甚是混乱,数封手札堆在一角,手边放着一卷看了一半的长卷,问道:“你明天就要去岳州,可另有很多公事要措置?”丘胤明道:“还好,就是前些日出去了,积了些浅显的函件,都是武昌府那边副使送来的,平常事件,没甚么要紧,一会儿简朴答复一下就行。”“那是甚么?”恒雨还指着那长卷问道。丘胤明稍稍将桌上清算了一下,朝她笑道:“你要看吗?新近的邸报?”恒雨还遂起家来,将椅子搬到书桌前,在他劈面坐下,拿起那卷邸报,道:“你别笑话我,这东西常日我可不大看,好长啊。有甚么特别的事吗?”“这邸报每出十次,里头最多有个三五件成心机的事罢了。不过,此次有一篇监察御史参劾按察使的奏表,写得极尽文采,可多数是蓄意诽谤。”丘胤明道,“那编缉御史就是前次你和祁先生到桐华馆雅集时见到的那位姜御史。”恒雨还点头道:“哦,是那小我啊。”丘胤明便将罗方域和其教员耿九畴的一些旧事说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