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事说罢,四人又岔开话题闲谈了一会儿。终此一席,恒靖昭固然一向和蔼健谈,但恒雨还还是看出了他眼底的焦炙,特别是在方才她安然直言故意继任掌门的时候。她晓得,父亲想让她转意转意,可这决定并非一时之念,所谓日久弥坚,这动机早就在她心底深植,自从那日和师兄们集会时说出口来,就再也不会转头。
那二人知悉他身份,但偶然招惹,因而转过甚去自顾说话。昨日已从恒雨还口中得知,史头领克日一向暗藏在扬州,而霍仲辉也派了人畴昔,不知这二人是谁的部下,丘胤明因而留了份心心眼。当船达到对岸瓜洲渡的时候,他若无其事地用心落鄙人船公众的前面,只见先头二人几次回身张望,像是在找他,顿时感觉有些蹊跷。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可那两人终没甚么行动,仓促吃了些东西就上马赶路了,看方向,恰是往扬州城去。
白孟阳自从闭幕门人,退出江湖以后,反倒随和多了,现在再见,浑然一名文气谦恭的乡绅。这时,听他开口说道:“方才蜜斯不在,我已将来意同令尊和令师兄说了,是关于《十方精要》。”
丘胤明一笑,转而问道:“朱庄主迩来可欣喜些了?依我说,这江湖谋生,到底不是皇亲国戚玩儿得来的。”
霍仲辉见她出语时神情笃定,毫不避讳,不由勾起一丝赞美,说道:“你我想的一样。”转头对白孟扬道:“白阁主尽可放心。不过掌门决裁尚需些光阴。至于多少光阴,我和师妹构和量的。”
“这个……我们也不晓得。霍头领写的。”说罢,赶紧带着朱老七低头告别。
“大蜜斯,请快出来换衣吧。”侍从一面说着,一面有些猎奇地朝她看。
“甚么信?”
“唉,别提了。这两日朱庄主和二庄主不知为何闹别扭呢。”一旁钟泉插嘴道。
现在这时候也容不得她多想,只是感觉有几分奇特,霍仲辉怎会给史头领带信?他们俩不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么?史头领现在正在扬州密切监督春霖山庄,已经好两天没派人传信返来了,霍仲辉的人倒是忙得马不断蹄。深思着其中启事,她很快地换了衣服,来到父亲房前,叩门而入。
“多嘴。”李盛希白了他一眼,又赶紧对丘胤明解释道:“的确是闹冲突。可我俩这几日未曾一向跟从庄主摆布,到底甚么事也不太清楚。”
“老宗主这两日和张先生形影不离,先前仿佛还没这么熟络。”李盛希说道。
山下曲楼茶肆无数,东风回暖,桃李初妍的时节,多的是文人闲客结伴郊游,非常热烈。在大明寺畔寻得一视野开阔的茶馆,至二楼敞轩凭栏坐定,山寺名胜尽收眼底,不远处是平山堂旧迹,满目烟柳新绿,楼下说话高雅的弹唱声随风飘来,教民气旷神怡。丘胤明将好茶接待,又几番美言厚语,让二人非常受用。
朱正瑜的这两名侍从他已然熟谙,本来都是夷陵郡王府的内臣,在春霖山庄也是有头脸的下人,一个四十来岁叫做李盛希,另一个三十多岁,名叫钟泉。客岁在开山大会时就认得了,迩来晓得了二人的来源以后,他便成心和他们多了些客气来往。这二民气里也明白,朱庄主对这位前巡抚大人是既忌讳又不免敬佩,现在他还是老宗主的公子,这便又是一层短长,二人天然也乐意同他靠近。
恒靖昭道:“你出去了这大半日,竟到现在才返来。若不是我派人去找,还不知你现在会在那里呢。”语气中几分责备的口气,却又仿佛透着些酸溜溜的担忧。恒雨还忽地窘上心头,手足无措,只好强作平静,低头对父亲欠身道:“女儿失礼,让客人久等了。”回身到中间坐下。劈面就是霍仲辉,此时正对她的窘样悄悄嘲笑。她假装没瞥见,捧起中间有些凉了的茶,喝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