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尽是打斗过的陈迹,混乱不堪,虽被点了火,但因整日的雨水,火未能局势烧起,此时舱内乌烟满盈,看不逼真。丘胤明抡起地上烧了一半的毡毯,将火苗毁灭了一些,挥去烟气,蓦地瞥见脚下躺着一具血迹斑斑的尸身,低头细看,禁不住惊得发展半步,尸身竟是石磊!他怎会在这里?来不及细想,四周烟气冲得他直咳嗽,赶紧又扑动毡毯。跨过尸身,抬眼向前,劈面一把椅子,上面跌坐一人。
丘胤明冷脸逼视着他说道:“管公子,霍头领那边你是回不去了。你跟我走,我保你性命就是。”
管赤虎被他那极不和睦的神采所激,悚然道:“丘公子,你,这是甚么意义?”
次日一早,向村民探听了门路,马不断蹄地朝秋浦江边赶路。是日细雨蒙蒙,乡间小道草深路滑,如何也行不快。昨日余毒尚在,时不时地在脑后抽起几阵疼痛,丘胤明内心焦急,更是挑起了莫名的烦躁,几次三番走上岔道,愤然欲狂,幸亏明智还复苏,总能及时地停止住心中窜起的知名业火。而黑马仿佛也感遭到仆人的变态,数次惶恐不安地摆布腾跳,负气不前。这一起行得迂回艰巨,之至夜幕将临,方才远远瞥见江滩。
可当那团亮光终究映入视线时,丘胤明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心坠潭底。隔江望去,只见那水潭中心一条船上火光烨烨,天阴雨湿火势不猛,还是稀有团炽焰沿着舱边残破的窗格升腾而起,映红了水面,模糊能见十来具尸身漂在船边。
丘胤明仿佛明白了几分,正欲说话,却见管赤虎捶着床沿嘀咕道:“如果盟主听了上官公子的话或许就不会……”
闻得此言,丘胤明有些迷惑,看他那惨痛模样,不像有假,可他是霍仲辉插手管氏家属权势的得力人物,莫非霍仲辉不筹算用他了,亦或此中另有隐情。心中略加思考,故作不解道:“盟主一贯详确,昨日怎会将身边之人全数派出,都不留个得力的保卫之人。”
一人一马爬上对岸,丘胤明将马栓在岸边,本身又马上跳进那水潭,朝火势伸展的船奋力游去,未几时已靠近船舷。
难以名状的挫败感狠狠地揪上心头,若不是当夜扬州城外一念之差,也不会落到此番地步!丘胤明怔立江岸很久,俄然一激灵,拽起马缰踏入江水。黑马“咴咴”直叫挣扎着不肯前行,还是被他连拖带哄地拉着拍浮度过了秋浦江。
“上官公子说,他伤后涵养倒霉,湿寒入体,不宜舟车劳累,特别不宜在阴湿之地久留,还建议他尽快至武昌府涵养一阵改走陆路往北方去。”
乌黑的水里一片死寂,从水面冒出头来,四周的山坡石崖在火光映托下暗影逼仄,说不出的阴沉压抑。丘胤明拉过一具浮尸探看,致命伤口还在淌血,刚死没多久。耳边传来火苗的噼啪声,抬头看去,船舷边一人俯身倒在船板上,一只手垂落船外,血顺着指尖滴落水中。
“上官公子?上官静?他来过?”丘胤明语气一振,侧目望来。
潭下水雾四起,再添几分阴暗,丘胤明缓过神来,俄然认识到,借刀杀人以后,想必霍仲辉不久便会返来装腔作势,此地不能久留。他看了看重伤昏倒的管赤虎,又看了看恒靖昭,心中盘桓,恒靖昭的尸身本身没法安设,既然西海盟其他几位妙手皆被蒙在鼓里,那他们定会妥当措置,倒是管赤虎,不管霍仲辉是否成心杀他,既然没死,不如把他带走,此后说不定有大用处。
管赤虎身中数创,背后插着两支箭,肩胛处被厉器刺穿,那血便是顺动手臂流下来的,双目紧闭,身子尚暖。丘胤明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脉搏,还没死!此时此景,能见到一个活人,便令他顿时奋发很多。先将管赤虎谨慎放下,仗着浑身浸湿不惧火势,掩面冲进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