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又踌躇半晌,才断断续续地说道:“他……苏政雅,早晨回京,我陪你去,接他吧。”
他如果还活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应当会来通风报信吧?苏政雅固然鲁莽,但是司马嘉是那么机谨的人,他曾多次帮苏政雅死里逃生,此次估计也不会例外吧?对了对了,他们分开的时候,司马嘉还曾经对她说过,京中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先不要惶恐,不要打草惊蛇,莫非他早已推测有此一朝了?
“本来你还不晓得啊!”那人的八卦精力顿时燃烧了起来。“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左相府里做工,他跟我说,苏小公子已经失落好几个月了!左相大人撇下朝中的事件,一向在内里寻觅他,没想到找到的倒是……唉……”那人长叹了一声,慨叹道。“真是不幸啊!想大长公主和左相大人平生为国为民,躬鞠尽瘁,没想到却要落得个老来无依的了局,真是……”
天子点点头,说道:“她还好,我这几天那里都没去,都在她宫里陪她。”说罢,他微微游移了半晌,说道。“对了,婉儿,你今晚有空么?”
固然大长公主似曾忘怀了那一日的叮嘱,温婉也存了些幸运的心机,但还是一有空还是往书局里跑,去寻觅质料。这一天,温婉正窝在书库里翻医书看,听到有人出去的声音,昂首看了看,本来是两个杂役小厮搬了新制好的书出去。
“扶柩?”另一人吃了一惊。“左相大人的父母不是暮年就亡故了吗?左相大人孤身一人,从小靠乡亲布施长大,寒窗苦读十年才考中状元。大长公主也是惜别人贫志坚,才委身下嫁,这扶的是谁的棺木啊?”
如果苏政雅死了,那司马嘉呢?
“对!对!”
“到时候我也去。”另一人跟着说。“大长公主和左相大人平生为民请命,却痛失爱子,我们是该去记念,表表我们的一番情意。”
温婉心中顿了顿,说道:“没甚么。”
“姐夫。”温婉忍不住又安抚了他几句。固然一样的话,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如果每说一遍,能让贰心中的痛苦减少一分,也便够了。
听的那人也不由一阵唏嘘,随即又义愤填膺起来:“大长公主大仁大义,左相大人德礼齐家为国,为我们百姓做了多少功德?究竟是甚么人竟然下得了如许的毒手,也不怕天打雷霹?”
天子昂首,用尽是红血丝的眼睛看看温婉,俄然长叹了一声,说道:“婉儿,这个时候还要你来安抚我,我真是……”
小天子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第四日,忐忑地上了一天的课,大长公主公然没有来问她要所谓的证据。温婉实在松了口气。其实在她看来,事情已经产生了,再穷究下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并且德妃背后是权倾朝野的司马家,又跟他们温家是姻亲,直接撕破脸对温家也没有好处。这宫里头的日子,远没有大要上看着来得都丽堂皇、调和安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情防不堪防,只能常日里多留一百个心。现在只但愿温媛能早日从痛失爱子的暗影中走出来,养好身材。她怀胎八月小产,毁伤极大,规复元气就要很长一段时候,想要再怀,恐怕是要一两年后的事情了。
那两人被温婉发白的神采吓了一跳,赶紧说:“我也是听在相府里当差的人说的,八成是真的。另有很多人约好了明晚一起到城外五里亭等待左相大人,陪他一起走完这回京的最后一段路。”
在寻医书之余,温婉也特地寻了很多小产后保养的药膳方剂,一一誊写下来,交给天子,让他带归去给温媛。这个时候,天子的一句知心安抚,比得过别人的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