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过了古来稀的年纪，老来的弊端越来越多，陶墨言毕竟是武将，到了年事也比旁人健旺，宋研竹比不得他。
陶墨言的丧礼非常热烈。能活到这个年纪再安然拜别，在世人眼里已经是喜丧，再加上陶家在朝中的职位，来记念的人络绎不断。府里的人从大朝晨忙到深夜，只在阿谁时候，府里才稍显清冷一些。
陶墨言点点头道：“回吧。”声如洪钟，扬声道：“然儿、瑾儿，回家！”
“唉。”陶源叹了口气，“也不枉太，祖父心疼你一场。”
陶良恍然回神，恭敬回道：“祖父，祖母让您早些归去。”
陶良恭敬地唤了声“祖父”，定神望着前面的人――陶墨言，在陶家的汗青上，他就是陶家的一个传奇。在好久好久之前，他还是个墨客，考中制举后，却弃文从武，荡寇、平叛，安邦定国，征驰疆场平生，屡创光辉，六十高龄仍披挂上阵，以戋戋三万兵力千里奔袭，不敷半日便破大周六十万之众，令仇敌闻风丧胆。在仇敌的眼里，他就是个恶魔，但是与他相处过的人却发明，他的身上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儒雅，不疾不徐的惊心动魄。
“好好好！”陶墨言吃紧道：“你身子不好，大夫说了，你等闲不能起火。我承诺你，今后不去了还不可么……我就是想着这时节鳜鱼最是肥美，清蒸、红烧、熬汤，做出来最是好吃，你不是爱吃么？”
一低头，只见欢然扮了个鬼脸，赵怀瑾斜睨了他一眼，他低声道：“装得可真像。”
“诶！”陶墨言无法地拦着她，上辈子的事情了，她总抓着不放，越是长远的事情，她反倒记得更加清楚了，“我真是被她谗谄的呢，指天发誓，我连手指头都没碰她！”
“让阎王爷在我身上做个标记！你一眼就能瞧见我……这两世让我求你求得如许苦，下一世也让你尝尝这个滋味！”陶墨言哈哈大笑。
他的话音戛但是止……，宋研竹晓得他要说甚么，点头道：“六哥当年出使西域，一去就不再返来，厥后那孩子返来，说是六哥先人，我们使了多少体例，才让他认陶淑为母亲，入了赵家的宗谱……不幸他英年早逝，只得怀瑾一个女儿，便又仓促去了。我至今想起来便感觉对不起六哥。我何尝不想两家攀亲。只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人缘更是天必定。这两孩子目前看来倒好，将来却说不准，强扭的瓜不甜，不如顺其天然……提及来，良儿的性子倒是像你，外冷内热。”
昂首望去，只见垂钓的人满面红光，虽已是八十高龄，奇特的是，他的双鬓只微微泛白，唯有脸上的皱纹能代表光阴的陈迹。
“好。”她毫不游移地伸脱手去，道：“我们一起走，不分开。”
“好！”欢然脆生生答着，一昂首，只见陶良狠狠瞪了他一眼，贰心一虚，忙换了话头道：”太，祖父，这山谷里的风太大啦。下回还是让然儿替您垂钓吧，然儿本来就会哒。”
天空湛蓝如洗，远处是连缀不断的青山，云雾停在半山腰，随轻风一吹缓缓挪动，如悠长的光阴，喧闹而动听。
“都起来吧，”陶良望望天，道：“这倒是个温馨的地儿。”
“哪儿能啊。”陶墨言轻声笑着，“你低下头来……”
“你还晓得错了？”宋研竹眼一红道，“那山谷路途悠远，路上颠簸不平，你如果受了伤如何办！我都说了几次了，不能去，不能去……”
这辈子如此冗长，如此长久。她缓缓合上眼――光阴流转，那一年杏花微雨时，春光光辉，她躲在杏花树背面，悄悄探出一个脑袋，瞧见长身玉立的他站在杏花树旁，一回身，清俊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