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置信,他还只是个少年郎,并且这也直接证明,他不是谎报军情。若非切身经历实在的冲锋陷阵,搏命厮杀,是没法写出词作中那样的豪壮肃杀感受,更没法如此明白表达对战西贼的攻防韬略。
折彦野咧着大嘴,笑得很光辉,但没有收回一丝声音,或许笑声是被他的满脸泪水,给浇没的。他身后的折可适与折家父老,正悄悄拭去眼泪。
可如果破敌失实,同出战的陷阵士也像他说的那样,多数是申都监想要抛去送命的弃卒,那又如何做到烧破西贼粮营?
想到这里,小夕仰起小脸,目光投向三楼,只是从她这个角度,看不到种师道的身影。
这些天,他到底经历了甚么……
三来。
种师中豪气干云,倒满两大杯酒,递给种师道一杯。
他便借申玉才嘲笑他“醉生梦死”中的“醉梦”两字,愤然赋词一首。
种师道愣神看着墙上的最后五个字,下巴微微颤抖,抬手抚了抚鬓上的霜白头发,眼眶中打滚的热泪,终究滑落在他刚毅的脸上。他身边的种师中,也早已潸然泪下,没法按捺冲动的情感。
种师道有些悔怨傍晚访问高守时,没问个清楚。当时只顾思疑高守所言,感觉匪夷所思,并无能够,没有来得及去细想,毕竟,初度见他,还只是一名看起来毫无战力的杂役小卒,这庞大反差,比他词作中表述,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来,也让人仿佛能体味,高守现在与李广类似的表情,固然身在抱月楼中秋诗会,却心挂疆场边患,偶然吟诗作词,寻欢作乐,但在场世人以及种机宜不睬解他,冷视他,讽刺叱骂他,他只能喝酒消愁,而醉梦中,他仍矢志不忘杀敌报国,为帝王解忧,在梦中驰骋疆场,勇往直前。
曾经的大汉与大唐,多么光辉,与其一脉相承的大宋,却差之甚多,不说辽国占去的燕云十六州,百年难以夺回,就连本是大宋从属国的西夏,也大败宋人于永乐城,占去大片西北边境,横山膏腴之地尽属西人,大宋落空了西北极首要的粮草产地,也落空仅剩的良马牧场,更落空最具计谋意义的阵势樊篱。
种师道虽面有愧色,但更多的是忧色,说是欣喜万分,也不为过。当日破戎寨举手之劳,竟真的发掘出一名天纵奇才,这首词,单单构造的绝妙与工致,意境的超凡与逼真,在场才子望尘莫及,而词中透出的气度和境地,以及平静戍守,乘机果断反击的计谋企图,更是无人可比。
空有胡想和壮志,却又何尝不是行动艰苦,多有蹇滞,壮志难酬?而光阴无情,韶华转眼即逝。
全词未提李广一字,但最后五个字一出来,让人感遭到本来整首词,字字写的恰是老将李广,栩栩如生的描画出李广在深夜借酒消愁,半醉半醒间,信心不改,壮怀狠恶,挑灯看剑,回想起丁壮时交战疆场,豪壮光辉的场面。猎猎千旗顶风,隆隆万马齐喑,气势澎湃,如阵阵惊涛拍岸,一声号令,率铁骑奋勇冲杀,箭术如神,无所害怕,那是多么的豪杰气势。
但是,祝本先、申玉才等人,却惊醒了他的梦境,并再次群起嘲笑他,架空他,打压他,逼迫他。
而尊文轩前的卢老卢升向,任由老泪纵横,仿佛汲取到了一股力量,肥胖身板挺得更直,双目神采奕奕。
壮烈昂扬的胡想与残暴悲惨的实际,构成激烈对比。大起大落,跌宕有致的表述,动员听们在情感波澜起伏中,产生极大的震惊与共鸣。
大宋忠勇之士,何尝不胡想杀敌报国,光复失地,开疆扩土,立下不朽功劳?
“好!”种师道欣然接过,与种师中碰了下杯,顿了顿,“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