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南羡被他一惊,喉间纸团咕咚一声,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柳朝明道:“此事已了,不必再提。”

他背对着苏晋,不由道:“苏时雨,本官有句话想问你。”

朱悯达是聪明人,方才柳朝明一句“可惜并无实证”,他便猜到柳御史是铁了心要包庇苏知事了。

想到这里,朱悯达当即又对柳朝明一揖,说了句:“辛苦柳大人。”也不睬仍跪在地上的两位殿下,回身走人了。

朱悯达满心盼着两个胞弟能成为本身的左膀右臂。

这一番经历,就算给本身长个经验,那些两不了解只为一点蝇头小方便能称兄道弟的,多数是不值得厚交之人。

朱南羡一呆,沉默不语地看着他,心说,皇弟你想多了,本皇兄这么做,还真不是为了你。

等一干子内臣侍卫都随太子殿下撤了,朱南羡这才拍了拍膝头,方要去扶苏晋,柳朝明在一旁冷冷道:“苏知事,起家吧。”

晏子言把她的《清帛钞》拿给太子殿下看,朱十七却说认得她的笔迹,引来朱悯达生疑,朱十七惶恐之下,找来任暄想辙。任暄却怕引火烧身,只好卖了苏晋,把她的策论本来呈交刑部。却又怕叫人查出端倪,才来应天府让苏晋逃的吧。

这话一出,苏晋便明白过来。

朱十七如五雷轰顶,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眨,刹时泪盈于睫。

柳朝明微一沉默,道:“确切是对苏知事帮十七殿下代写策论一事有所耳闻,才过来扣问,可惜并无实证。”

朱悯达的脸黑成锅底,顿时怒喝一声:“猖獗!”

朱悯达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俄然想起一事来,问道:“你姓苏?可曾中过进士?”

柳朝明遥遥对朱南羡一揖,亦要回都察院去,苏晋跟在他身后,轻声说了句:“多谢大人。”

话音一落,朱十七双腿一颤抖也跪倒在地,攀着朱悯达的手哭喊道:“皇兄,要罚就罚我吧,十三皇兄这么做,都是为了我!”

朱悯达听了这话,如有所思地看了苏晋一眼,道:“此事既有御史大人过问,本宫是一万个放心,也罢,这事便交给都察院,柳大人查出甚么,要如何惩罚,不必再来回本宫了。”

明目张胆的毁尸灭迹。

十三便罢了,他自小崇武,说父皇的江山是从马背上打的,在文才上略有忽视。

映入视线的这张脸,如何说呢?

时已近晚,长风将起,苏晋极目望去,只见宫阁楼台,不见山高水长。

眼下七王羽翼渐丰,先前的漕运案办得非常标致,外间隐有贤王之称,连父皇都非常看重。

朱悯达想起一句话来,满腹诗书气自华,只可惜,多了三分萧索。

朱悯达问朱南羡:“你当年去西北卫所前,曾提过要讨一名进士来做你的侍读,教你学问,可恰是此人?”

朱南羡的手僵在半空,然后,往右腾挪一尺,拎起了晏子言。

晏子言晓得那策论本来就在柳朝明身上,却道:“回殿下,还未曾。”

她说道:“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大人之恩,下官深铭不忘。”

一堂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左思右想没整明白,这是左都御史干出来的事儿?

朱南羡心说,可不就是。

虽说祖上端方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但景元帝实施封藩制,每个皇储皆气力不凡,而七王的淮西一带,恰是父皇当年起势之地,这此中寄意,不必赘言。

朱悯达“唔”了一声,又道:“你抬起脸来。”

也是奇了怪了,柳昀自十九岁入都察院,六年下来,一向端着一副近乎冷酷的公允姿势,从未见过他对谁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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