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过境,这一场蓄意已久的急雨终究在薄暝时分落下,天一下就暗了,连朝霞都来不及附于云端。
面前被沈奚搅和得鸡飞狗跳,朱悯达却在这喧哗中沉着下来。
柳朝明声色沉沉:“请殿下一并惩罚。”
柳朝明却不让步:“敢问殿下,苏晋所犯何事?”
朱悯达被他搅得一阵头疼,骂道:“让你滚便滚,还跟着混闹!”
柳朝明也转头望向这夜中雨,似是不经意道:“风雨不歇,但能得一人同舟,也是幸甚。”
“你可愿来都察院,今后跟着本官,做一名拨乱归正,守心如一的御史。”
而柳朝明的话,也是被这风送入耳畔。
朱南羡问:“甚么事理?”
朱南羡又转回脸盯着天幕,懒得再理他。
夜雨风灯,映在柳朝明眼底化作深深浅浅的光,苏晋抬眸看他,轻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
孔雀补子抢先一瘸一拐地走来,笑盈盈叫了朱悯达一声:“姐夫。”
沈侍郎夙来是个瞎凑热烈的,听了这话也不挪腿脚,当下拽了朱十七一并在朱悯达跟前跪了,煞有介事地说:“姐夫正活力,我这小舅子如何好走?这么着,归正姐夫要罚人,不如顺个便,把我跟十七一并也罚了吧?”
苏晋眸色一黯。
朱悯达侧目望去,朱十七与一名身着孔雀补子的人正立于殿阁一侧。
沈奚诧然道:“这如何是混闹?”拿下巴指了指朱南羡,又指了指柳朝明,“一个嫡皇子,一个百官之首,这阖宫高低除了陛下与姐夫您,最金贵的主儿都跪在求死,我不跟个风求个死,岂不太没眼力见儿了?”说着,推了一把跪在身边一脸茫然的朱十七,催促道:“快,求求你大皇兄,让他赐我二人一死,让我们也沾沾十三殿下与柳大人的荣光。”
是他打动了,几乎顾失大局。
沈青樾说得对,柳朝明是百官之首,苏晋不过戋戋八品小吏,为了这么一小我跟都察院对峙不下,不值得。
眼下朝臣宫人俱在,朱悯达听得这一声“姐夫”,黑着脸斥道:“猖獗!”
朱悯达目色阴鸷,嘲笑一声问道:“若本宫要他死呢?”
被折腾过一番的宫前苑终究温馨下来,朱悯达看了一眼朱南羡,见他仍怔怔地盯着苏晋分开的方向,内心头一股肝火又涌上来,甩袖走了。
苏晋一起跟着柳朝明回都察院。
特别当这名建国君主已垂老迈矣,各皇储拥藩自重,谁又不觊觎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呢?
沈奚顺杆子往上爬,当即做了一个领命的手势,看了一眼被捆在刑凳上正盯着本身的苏晋,指着一旁的羽林卫道:“你还管他做甚么?戋戋八品小吏,想死也该排在本侍郎背面,你这就将捆他的那根绳拿过来。”
可有甚么用?五年前他没有保住苏晋,换了五年后,他仍没有。
沈奚嘻嘻一笑,这才施施然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