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道:“此事我传闻过,当时满朝文武为其请命,才让老御史保得一命。”
柳朝明摁住苏晋的手:“我与你一起。”
因他一向以来恰是这么做的,守心如一,有诺必践。
面前的柳朝明仿佛不一样了,长年积于眼底的浓雾一顷刻散开,暴露一双如曜如漆的双眸,倒是清澈而果断的,仿佛一眼望去,便能中转本心。
苏晋的心倏然一紧,指甲狠狠掐入掌心才不至于昂首暴露惶恐的神采,“略有耳闻。”
她道:“恰是。”
苏晋接过茶放在一旁,回身去扶周萍:“沈侍郎这句话可问住下官了,柳大人一身正气,不也防不住跟沈大人订交?”说着,懒得再理沈奚,问周萍道:“皋言,何事来寻我?”
沈奚手里把玩着折扇,倚在门廊上号召:“百官俗务缠身,我原想着昀兄与我一个被勒停了早朝,一个被打折了腿,合该凑作一处逗闷子,没成想昀兄竟比我先找到了搭子。”伸手跟苏晋胡乱比了个揖,“苏知事,又见面了。”
周萍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不敢不敢,求大人惩罚。”
雨水滂湃如注,却不像平常阵雨急来急去,而是遮天蔽日地浇了两日,昭昭然将暮春送走。
沈奚拿扇子敲敲案几,问柳朝明:“哎,他这目无长辈以下犯上的弊端,但是你惯的?”
又是个穿便服瞧不出身份的,看了周萍一眼,咳了一声还没说话,周萍便跟他跪下了。
这是老御史的故居。
苏晋没敢让大夫细瞧,只对症抓了些药。
柳朝明冷眼扫他一眼。
沈奚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笑作一团:“这是甚么胡涂烂账。”
沈奚忙道:“免了免了。”又往前堂里努努嘴:“此人是你朋友?”
沈奚道:“你晓得这天下白痴都有甚么共同点吗?”比出一个手指:“其一,守株待兔。”
沈奚嘻嘻一笑,改了词:“号召,号召的客。我腿不是折了么,官袍太烦琐,就穿了身便服,那里知周通判将我认成个打杂的了,说他一起自宫外走来,实是热得慌,想问我讨碗茶喝。我心想,这好歹是都察院的客,总不能怠慢了不是?
柳朝明看着她,俄然叹了一口气:“你传闻过谢相么?”
周萍扑通一声又往地上跪了。
苏晋眸色一黯。
朱南羡吓了一跳,他本觉得本身这一身曳撒便装陪苏晋出趟宫已非常安妥,没留意竟一下叫一个生面孔识出了身份。
沈奚姑息手里的茶递给苏晋道:“哎,我说,你一身反骨,如何有这么个诚恳巴交的朋友?怕不是成日叫你欺负吧?”
柳朝明冷眼看着沈奚:“你如何他了?”
也是代她的祖父,为阔别多年的故交上一炷香。
柳朝明看着她拈香燃烧的模样,俄然想起老御史生前所说“若能得此子,必然收在身边,好好教诲”,以及他临终时,曾握着本身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柳昀,苏时雨这一世太难太难了,你必然要找到他,以你之力,守他平生。
沈奚比出第二根手指:“其二,掩耳盗铃。”
柳朝明知他素爱拿人逗闷子,抬步迈进前堂,说了一句:“周通判平身。”
苏晋俄然懵懵懂懂地明白了柳朝明那句“守心如一的御史”是何意。
暗夜行舟,只向明月。
苏晋与周萍走过轩辕台,下了云集桥,桥后绕出来一人。
柳朝明道:“昔日立朝之初的第一大儒,圣上曾三拜其为相,他本早已归隐,可惜厥后相祸连累太广,涉及到他。老御史恰是为谢相请命,才受得杖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