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正听了这话,泪珠子直在眼眶里打转,心一横眼一闭,感觉不如撞死得了,当下就往门框上磕畴昔。
恰好先头传的医正过来了,见宫女已撤出来,赶紧提着药箱进屋,却被朱南羡一声“站住”喝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幸亏门槛上跪了。
朱南羡又寂然道:“本王方才说的话,你没闻声?”
自他进屋今后,十三殿下便一语不发地,端然地,笔挺地,几近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旁,仿佛要尽力摆出一副人正不怕影子歪的模样,可偏不巧,脸上却带着一丝微红。
他从未想过她会是一个女子。
彼时她怕祖父悲伤, 花了一日一夜将瓷瓶拼好,祖父看了,眉宇间却隐有怅惘色。
苏晋记得, 祖父曾说:“自古君权相权两相制衡, 有人可订交于磨难, 却不能共生于荣权,朱景元生性多疑, 搏斗成性, 卧榻之侧岂容别人熟睡, 看来这古今以来的‘相患’要变成‘相祸’了。”
朱南羡尚未从偷窥被抓的情感中调转回神来,便被苏晋这大梦方醒就要自劾求死的壮烈胸怀震住,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我,这……唉,头疼……”
正这时,门外俄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其间异化着朱悯达一声冷斥:“阿谁孽障就是将人带到了这儿?”
朱南羡命其将曳撒搁在一旁,咳了一声道:“好了,你们都退下,本王要……”他咽了口唾沫,“为苏知事换衣了。”
何况她还是一个女子。
朱南羡一呆,心中想,哎,头疼,这该要本王如何解释?
张公公一脸倒霉地点了点头。
朱南羡又问:“那她方才落水可有伤着底子?”
天光被屏风挡去大半,自西窗灌进的风吹得烛火噗噗作响,明晖如织的火色照在苏晋身上,将常日里疏离全然洗去,只留下三分和顺。
朱南羡见她果断非常,只好道:“好。”然后默了一默,抬手往卧榻一边的围栏上指了指,避开目光,非常为莫非:“你先换上阿谁,等闲叫人瞧出身份。”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已、已拿火盆烘干了。”
小火者赶紧应了,不稍半晌便捧来一身浅青曳撒。
卧榻特地安插过了,也不知十三殿下从哪儿拉了一张帘,将苏晋隔开。
谁知脑门没触到门框,门便从里头被拉开了,医正一个失稳,倒葱似栽到了朱南羡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