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的确是要放苏晋一马,他先前问柳朝明的一番话,也是想摸索都察院对苏晋的态度。
江主事抹一把泪:“怎就不能,下官亲耳听到柳大人他白叟家帮苏晋查案子,问甚么失落日子,还说晏詹事的闲话,谁不知左都御史是个铁面菩萨,能请动他白叟家帮手,没有过硬的友情能成事?”
沈拓“嘿”着笑了一声:“如何记不得?那几年提起朝廷后生, 老御史无时无刻不在夸你, 说你安闲有度又杀伐果断, 唯独这一桩办得不敷利索,气得御史他白叟家几日咽不下饭。”
那头沈奚笑作一团,任暄就着门槛,在江主事一旁坐下,百思不得其解。
苏晋一时想不出因果,两相衡量,只得道:“代写一事不假,还请尚书大人定罪。”
柳朝明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模样, 端起茶悠悠道:“如何, 尚书大人还记得这事?”
任暄一回礼部,就看到江主事坐在门槛上,哭得老泪纵横,问其故,江主事抽抽哒哒地把原委说了,续道:“下官觉得这苏晋和下官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美意帮他扯个谎,谁晓得他跟柳大人是旧识,这下好了,他是逃之夭夭,把下官一人堵死在胡同里,下官这平白无端获咎了都察院两位堂官,一头撞死得了。”
周萍接过茶,欣喜她道:“这回肇事的也是墨客,我去说教说教也合适。”
本来这矮胖墩子姓陆, 时任刑部员外郎,恰是当日奉柳朝明之命,给苏晋送命囚的那位。
苏晋昂首道:“大人曲解了,下官头返来刑部,一时迷了路,走错道了。”
直到仕子肇事的当日,她一身是血地朝他走来,跪在地上向他请罪。
沈拓正核阅仕子肇事的涉事衙门与职员名录,外头有人通报说京师衙门的苏知事来了, 沈拓笔头行动一顿, 掀眼皮看柳朝明一眼, 回了句:“请吧。”
都察院掌弹劾百官之权,晁清一案由他们审理最好不过,苏晋若与柳朝明了解,何必拿着密帖来找本身呢?舍近求远不提,摆布还落个把柄。
沈拓又道:“厥后他白叟家还找我想辙,我能有甚么辙?吏部的通文递过来,皇上已批了红。”说着,摇了点头道:“当真可惜了,我记得他中进士那年才十八,文采斐然,胸怀斑斓,俨有你当年风采,便是给个榜眼,乃或给个状元也不为过。还是皇上看了眼他的年纪,生生吓了一跳,这才将他的名次压到了第四,就是怕此子锋芒过分招来横祸。”
实在苏晋此番前来,恰是为招认代写的罪行,招来晏子言与她对证晁清的案子。
他方才去詹事府探听动静,撞见了十三殿下,这才知朱南羡已从西北回京,圣上很有看重之意,竟赐了金吾卫领兵权。
可方才提起苏晋,柳朝明竟出乎料想地走了一刻神,可见是自发愧对老御史,亏欠苏晋得紧。
待苏晋见过礼,沈拓道:“你来得恰好,老夫正清算肇事当日的涉事衙门和名录,有几个题目要问你。”
苏晋实觉得当下机不成失,立时就往东宫(注2)的方向走去。
或许是初见那日,秦淮的雨丝太细太密,将大家间的统统都隔得朦昏黄胧,竟未曾见,当她立在烈火夕阳里,连眸中萧索都是傲雪凌霜的。
苏晋跟柳朝明走了一段路,却并不是承天门的方向,而是东宫。
他本还可惜,觉得五年的挫败与磨难,已将此子身上的锋芒洗尽了。
柳朝明道:“迷得连南北都分不清么?”
甚么意义?莫非是要放她一马?
沈奚扯着官袍上三品孔雀绣问:“江主事,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