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申不时分，东西二城的兵马司终究在朱雀巷堆积。
掺着许元喆才走了没两步，身后一阵劲风袭来，一道闷棍直直打在她的小腿肚上。
也不知这牙白衫子死了没有。
苏晋稳了稳身形，心想道，这些肇事的既然是冲着落第的仕子来的，那么身为探花的许元喆必然被堵在人潮最里端。
“这还用问？那群暴脾气的王八羔子铁定在哪儿跟人干起来了！”覃照林骂道。
覃照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左谦抬手将他二人虚虚一扶，也不出声，反是回身号令道：“众将士听令！布阵！”
校尉眨了眨眼：“啥？”
说着，抬起一脚踩在苏晋持刀的手上，四周一阵轰笑声。
覃照林称是。
面前人穿一身牙白衫子，听到这一问，目色中一丝惶恐一闪而过，咬牙道：“给我宰了他！”
平常百姓看到肇事了都会避之不及，只要逆着人群，必定能找到许元喆。
“格老子的！”他再啐了一口，指着校尉道：“你先听这小白脸儿的，调八十人搁城南两巷口蹲着，等东西城兵马司那群王八蛋来了，让他们抽人把茶坊里那几个弱鸡崽子送走。”
这一双本该属于读书人的清隽眸子里藏着星火灼灼，弹指间便可燎原。
覃照林身后的茶坊回声而开，礼部的江主事上前来跟覃照林行了个大礼，道：“本日多亏覃批示使庇护，大恩大德，深铭不忘。”
“你的人手已然不敷，还妄图着能以一治百，化腐朽为奇异么？”苏晋负手而立，看人覃照林的眼，斥道：“倘若没法弃取，只会顾此失彼，得不偿失！”
苏晋策马立于不远处，环境远比她猜想的糟糕。
左谦单膝跪地，高呼道：“拜见十三殿下！”
苏晋略一思考，又问：“你手头上使唤得动的另有多少人？”
茶坊外头重兵扼守，想也不消想，几个朝廷大员就躲在里头。
苏晋愣了半日，才问：“你说的许探花，全名但是叫作许郢，许元喆？”
苏晋一阵吃疼，双膝一软，向前扑跪在地，不防后背又是两棍扫来，剧痛几近令她的五脏六腑移了位，喉间一股腥甜翻涌而上，竟呛出一大口血来。
校尉苦着脸问：“那大人您干甚么去啊？”
竟是金吾卫的打扮。
苏晋跌跌撞撞地站起家，眼神血意森森，就像个逃亡徒：“不是说要宰了我吗？要么上，要么滚，不然谁再往前一步，本官就砍了谁！”
火线的人背着他们围成一个半圆，隔着人隙，模糊能见靠墙半卧不知存亡的许元喆。
她再向覃照林一拱手：“覃大人，你且将你手底下百号人分抽八十人，守住朱雀巷南面两个出口，从那边分散人群，只要不让肇事的从城南正阳门出城，其他都可从长计议。”
庄严的金吾卫方阵蓦地摆列两侧，长街绝顶再次传来马蹄声。
覃照林看他这副模样，的确匪夷所思：“如何，莫非这苏知事另有甚么来头不成？”
熙攘的巷陌仿佛如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将来往的百姓，保持次序的官兵卷出来。间或有肇事的不管地往里冲，有人哭而喊之，有人愤然斥之，有人揭竿欲起，有人极力想挤出人群，却分不清东南西北哪端才有前程，推搡之间，也不知是否将人踩在足下。
覃照林道：“江主事客气了，这恰是鄙人职责地点。”
覃照林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倒是江主事，认清排头二人，顿时就拽着覃照林跪下，趴在地上大声施礼：“卑职拜见柳大人，拜见左将军。”
苏晋割下一截袖摆，将刀柄缠在手腕上，对愣然盯着本身的覃照林道：“你认得人么，你就去捞人？”然后她握紧刀柄，头也不回地朝乱如潮的人群走去，抛下一句：“你留下，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