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画了一点以后,蒋文博方才认出那是一截短短的墨块,质地倒是绵软细致,故而能在光滑的桌面上随便誊写,暗道一声忸捏,唐俪辞脱手快极,世所罕见,公然是曾经击败风骚店东人的妙手。只听他持续道,“近期被灭的派门,一为昨夜的霍家、一为庆家寨、一为双桥山庄,被害的武林妙手总计两人,一者‘青洪神剑’商云棋、一者‘闻风狂鹿’西门奔。”他在好云山东方点了一个点,“霍家在这里,”在好云山南边再点了一个点,“庆家寨在这里,双桥山庄在这里……而商云棋住在云渊岭,间隔好云山不过五十里,西门奔住得固然不近,但是他自北而来,死在好云山十里以外,遵循他的脚程,如果晚死半个时候,便已到了好云山。”
“他如果不避呢?”邵延屏谛听唐俪辞之言,心中对此人越来越感兴趣,“他若不避,难道要先微风骚店对上?宛郁月旦一贯功责备功,只怕不肯做如此捐躯。”唐俪辞端起了他的茶,此时悄悄放下,“他若不避,必须信赖剑会与他之间存有默契……就目前来讲,没有。”他的目光自邵延屏脸上悄悄掠过,邵延屏心中不免有几分忸捏,他身为剑会智囊,竟然没有看破此局的关头地点,“唐公子的意义是说……如果剑会能让宛郁月旦晓得剑会已经切中此局关头之处,有合战之心,或许……”唐俪辞对他浅浅一笑,“或许?如何?”邵延屏道,“或许他会管束风骚店一段时候。”唐俪辞一举手,将桌上所画一笔涂去,“如果我是宛郁月旦,绝对不肯因为‘或许’做如此捐躯。”邵延屏有些口干舌燥,“那——”唐俪辞涂去丹青,一个回身,眼眺窗外,“除非中原剑会在风骚店有所行动之前,就已先发制人,让风骚店远交近攻之计破局,不然我毫不肯做出捐躯,管束风骚店的气力。”
“这块凝脂墨,恐怕也值得很多钱。”邵延屏看了一眼他弃在桌上的浓墨,叹了口气,“这位爷真是豪阔。”蒲馗圣道,“有多少钱也是他本身的事,越是有钱之人,只怕越是难服侍。”上官飞却道,“我看这娃儿扎眼得很,比起那‘白发’、‘天眼’,这娃儿机警滑头多了,尚晓得敬老尊贤。”邵延屏忍不住大笑,“哈哈,他敬老尊贤,尊得让你面子上舒畅得很,却又让你明显晓得他打心眼里底子看你不起,当真不知是甚么滋味。”成缊袍一贯冷酷,在此时嘴角略勾,似是笑了一笑,邵延屏心中大奇:此人竟也会笑,真是乌鸦在蚂蚁窝里下蛋了。
其他大家留在厅中,持续详谈诸多琐事。
“彻夜之事,我要找余贤侄略为筹议。”蒋文博拱手而去,“先走一步。”
“妙法……长辈自是没有。”唐俪辞微微一笑,“我有一个笨法。”蒋文博道,“愿闻其详。”唐俪辞徐行走到厅中桌旁,手指一动,一件事物滑入掌中,饶是浩繁妙手环顾,竟也无人看清他的行动,只见他以那事物在桌上画了一个圆点,“这是好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