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那微有病容的少年公子缓缓展开眼睛,“来者是客,池云看茶。”池云怒道,“你怎可叫我给这小丫头倒茶?”那少年公子心平气和的道,“来者是客。”池云五指紧握成拳,咬牙切齿,憋了半日,硬生生应了句“是!”,回身到厨房里倒茶去。钟春髻又是吃惊,又是好笑,这池云放肆成性,世上竟然有人将他差来唤去,当作奴婢普通,真是天生一物降一物,却不知此人究竟是谁?
马车之痕沿着湖畔缓缓而去,蹄印有些庞杂,她越走越是迷惑,这车浑家莫非没有驭马,任凭马匹沿着湖畔随便行走?未过量时,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小燕湖边绝壁之下,她上马以马鞭挑起门帘,蓦地吓了一跳,车浑家倒在坐上,一柄飞刀插入胸口直没至柄,那飞刀雪刃银环,恰是“一环渡月”!钟春髻四下张望,内心不免有几分奇特,这“一环渡月”乃是“天上云”池云的成名兵器,传闻其人脾气古怪,独来独往,固然是黑道中人,却名声颇好,不知为何池云要杀这马车仆人?莫非此人是赃官贪吏?或是身上带着从那里劫来的奇珍奇宝,又被池云劫了去?但池云劫财劫货从不杀人,为何对此人脱手如此之重?
她以马鞭柄悄悄托起了那尸身的脸,只见那尸身满脸红色斑点,极是可怖,但是五官端方,年纪甚轻,依罕见些眼熟。“施庭鹤?”钟春髻大吃一惊,这死人竟是两年前一举击败“剑王”余泣凤的江湖少侠施庭鹤!她和施庭鹤有过一面之交,此人自从击败余泣凤后,名满天下,杀祭血会余孽,突入秉烛寺杀五蝶王,做了很多惊天动地的事,隐然有代替江南丰成为新武林盟主之势,怎会俄然死在这里?“剑圣”施庭鹤死于池云刀下,这决然是件令江湖震惊的大事,但却为何……为何池云要杀施庭鹤,他的武功莫非比施庭鹤更高?她放下施庭鹤的尸身,伸手往他颈边探去,不知他另有无体温?如果尸身未冷,池云能够还在附近……正在她伸手之际,突地头顶有人冷冷的道,“你摸他一下,明日便和他一模一样。”
“村里只要一条路。”掌柜的笑道,“你走畴昔就瞥见了。”钟春髻拍了拍本身的马,牵着梅花儿,公然走不过二十来丈就瞥见村中独一一间堆栈,叫做“仙客来”。
但是春光无穷好,年纪悄悄已立名于江湖,她却似并不欢畅,牵着她名满江湖的“梅花儿”,在小燕湖的堤坝渐渐行走。小燕湖风景怡人,湖畔杨柳如烟,于她就如过眼云烟,统统都不看入眼中,心中想:他……他……唉……
掌柜的给她盛了一碗粉汤,她端起喝了一口,突觉有些非常,放下一看,“掌柜的,这汤里混着米糊啊,如何回事?”掌柜的啊了一声,“我顿时换一碗,锅里方才熬过米汤,大抵是我那婆娘洗得不完整,真是对不起女人了。”钟春髻微微一笑,她尝出汤中无毒,也不计算这戋戋一碗粉汤,“掌柜的另有婴孩在家,难怪筹办不敷。”掌柜难堪的道,“不是不是,我和婆娘都已四五十岁的人了,那是堆栈里唐公子请我家婆娘帮手熬的。”钟春髻有些惊奇,“唐公子?”掌柜的道,“从都城来的唐公子,带着一个四五个月大的孩子,和我们这些粗人分歧,人家是读书人,呵呵,看起来和你女人倒也相配。”他和钟春髻说了几句话,便觉和她熟了,乡间人也没甚么忌讳,想到甚么顺口便说了出来。钟春髻知他偶然冲犯,也只是微微一笑,吃了那碗粉汤,付了茶钱饭钱,问道:“村里堆栈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