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工夫!”沈郎魂淡淡的道。池云坐在一旁,凉凉的道,“工夫虽好,装模作样,惹人讨厌。”成缊袍来去如风,钟春髻尚不及说话,他已拜别,此时叹了口气,“大凡江湖妙手,都有些怪脾气。”她内心想的是你池云的怪癖,只怕远在他之上,眼看唐俪辞衣上有血,不由问道,“你受伤了?”
乱梅岗东方八里之地,有一处破庙。
“你——”红女人怒动色彩,“无耻!”唐俪辞手指再动,又是“铮”的一声微响,突然她心头猛跳,热血沸腾,几近站起家来,大惊之下,袖中刀出“当”的一声斩断琴弦,捂胸变色,“你——你竟然——”唐俪辞左手萦弦,右手仍在弦上轻拨了几下,叮咚叮咚,曲如仙乐,听在红女人耳中却如催命鬼哭,她站起家来接连发展,神采惨白,嘴角溢血,“你、你、你……引弦……摄命……”唐俪辞右手越弹越快,视线微合,意甚沉醉,琴声如珠玉坠地,短促而动听。红女人尖叫一声,踉跄回身便逃,刹时梅花易数、狂兰无行两人乍现,将她携住,一掠而去。
梅林中的女声幽幽的道,“三次,你入阁楼之时,我第一次拨弦之时,以及……此时。”她缓缓的道,“但第一次你不杀我,是你要药丸的下落;第二次你不杀我,是因为梅花易数和狂兰无行在前,而池云俄然闯了出来,你自忖无能保池云、又闯过两人反对而杀我;而此时,是因为你不想杀我,我说得对不对?”唐俪辞悄悄一笑,“嗯……女人操琴之术,我很赏识。”红女人幽幽叹道,“但本日我败得不解,我在余泣凤剑高低焚天焰之毒,信赖他起码能伤及你们此中几人,只消有人脱手疗伤,必然中毒,而花无言为你所杀,你定有焚天焰之解药,解药在手,你方虽重创而不死。你们公然在此疗伤,我遣出梅花易数和狂兰无行,本觉得你等当会一拥而上,以重创之躯相互救济,而梅叶刀中引弦水散出,各位必然成我琴下之奴,你却为何力阻世人上前互助,令我功亏一篑?”唐俪辞徐行走向梅林,扒开林中白梅枝干,望着林中操琴而坐的白衣女子,“以高音重弦,弹出悠远之音,女人拨弦一声,我就晓得你坐镇梅林当中。以红女人如此面貌心机,岂能无端涉险,涉险则必有所图。调派梅花易数、狂兰无行两人出面脱手,表示女人无杀人之心,不然我方处在优势,风骚店若妙手尽出,本日就是流血之局。”他含笑而对红女人,“既然不要命,那就是要人了,再看梅花易数和狂兰无行的模样,岂能不知,红女人想要的是甚么?”
夜星刺眼,明月无声,破庙外数棵大树,枝干苍劲,参天指云。
成缊袍微微一怔,伸手将他扶住。唐俪辞右手入怀拿出一个灰色药瓶,咬开瓶塞,服下一粒红色药物,弃去空瓶,衣袖一振将他推开,浅笑道:“走吧。”他回身前行,点点血迹顺衣而下,踏血而行,他毫不在乎。
梅林当中,唐俪辞趺坐于地。
“唉……”梅林当中传来一声轻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本日不成,你安知今后如何?”这声音幽怨清雅,恰是红女人的腔调。唐俪辞弃去指间梅瓣,回过身来,柔声道,“你可知本日之事,我有几次能够要你的命?”
唐俪辞收势站定,站到上风之处深深吸了口气,气味运转,吐出一口淡红色的长气,负手临风而立,站了一会儿,他拈住风中一片乱飞的梅瓣,放在鼻端悄悄嗅了下,“红女人,引弦摄命之术固然奇异,但也非没法可解,你这连环三局固然不成,倒是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