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几个月,谢兰心这是第二回见着陈子之,比印象中仿佛更瘦了,不止颧骨高凸,整张脸就像皮包着骨一样,眼眶深陷,眼下发青,除了颓气,更添了一股子暮气。穿的衣裳也旧,勉强洗得洁净了,又到处皱在一起,看起来宽裕得不成样。
那丫环应了,同其别人都出了去,一屋当中只剩了两小我。
“我陪她会子。”谢兰心道:“你们几个先去吃年夜饭,吃过了还来,这几日看着她些,也开解开解,可别真让她他杀了。”
甄家院子在大堂今后,虽占地不大,却也被王氏打理得井井有条,院外另有道木门,隔墙看院,别有一番故乡风景。只是此时那门大敞着,几人还没进院儿,就听到了一阵锋利的叫骂,又有轻微的哭声传了出来。
屋里有三小我、一桌酒,人是甄家佳耦添个陈相公;酒却倒了一半,六七碟子菜都摔在地上,狼籍一片,凳子也倒了、桌子也歪了。王氏是个荏弱妇人,脚也小,摔在地上压根起不来,额角上一块血渍,想是磕在了地上,发髻偏散,还淅淅沥沥往下滴着水,走近一闻,又不是水,而是酒。
“打一顿再说!”
谢兰心一看就是狠狠一皱眉。
甄生在这一片混乱当中,一向不言不语,也没坐着,只缩在方凳一角,仿佛不堪酒力,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满面酡红,好半天大着舌头:“你、你、你……”
明羽没答话,只转头让小厮们各自归去吃酒了,却道:“我在院外等着,你有事就叫我。”
“就是那卖了屋子的陈相公,谁晓得他如何今儿个到后院去了!”巧巧急道:“多来几小我,快拉着架吧!我瞅那陈相公真是下死手了!”
“把他送官!”
屋里另有残留的酒菜味,也没生火盆,冷得人手足发凉。谢兰心不矜贵,亲手去把炭火点着了,又把火盆挪来,两人都暖暖。待双手回了温,谢兰心正要去外头要热水,忽听巧巧隔窗小声道:“女人,热水好了,让搬桶出去?”
四个手上有劲的丫环板着浴桶进了来,添好了热水,还是退出屋去。热气蒸腾,不一会儿就把满屋蒸得如云里雾里。谢兰心拉着王氏的手,渐渐地为她宽了衣,最后剩件肚兜儿时,王氏这才似惊醒了一些,瞥见她,神采又白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