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转过脸去看连成了帘的雨,“段引臣系段华卿之子,惊世之才,然性乖张,不为官不入朝,其父纵之。天宗三年,族罪入狱,自绝狱中。”陆离微微顿了顿,复又道:“此乃《百官卷宗》之言,段引臣已命陨于天宗二年,世再无此人。”
陆离点头,“我也不知,总之岳相向来不是好相与的,不然段大人当年如此名誉,如何能一朝满门丧。”
“没甚么说法,小我所好,得意其乐。”
不过也好过有些人,明显是心不满有怨气,却还不如这率性的老天,不但只是临时压着,她这一压便没有个刻日了,直到旁人去看仿佛已经自化解了去,真真让人哭笑不得,这般想着,陆离蹙眉瞥了姚千里一眼。
灵姝回神,回身拜别。
姚千里脚下一颤,“娃儿……”
这里这么大的雨,不晓得白云县是不是也一样,娃儿有没有被雷声吓到……恶棍一小我,又要带着娃儿,又要东躲西藏,怕是连吃食都顾不好,身子可吃得住……
灵姝在清算陆离面前的棋盘,忽而转头问姚千里:“夫人可会下棋?”
陆离上前将姚千内里前的那半扇窗户关上,一面道:“夫人可曾想到,如果段引臣已经深陷险处,那在他身边的娃儿又将如何?”
外头轰轰的雷响更加麋集,不一会儿,终究哗哗地下起了雨,这压抑了大半天的阴霾终究得以倾泻,释者淋漓,观者亦随之松了口气,明显早就能看出是要落雨,但是老天非得压抑这么久以后才肯发作。
灵姝又道:“奴婢传闻会下棋的都是君子,‘君子有德,方走棋间’。”
姚千里转脸看她,眼中满是苍茫,仿佛连面前此人是谁都不晓得。
剩下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目光刚好撞上,又不动声色的两散开。
姚千里心下一凛,“那些人已经晓得了?”
“那我去说,我本身去同他说!”姚千里孔殷的拉住陆离的衣袖,面上尽是惶恐凄哀。
她只是实在不晓得当与他说甚么,她内心倒是有一句话,“将军能不能既让我归去又帮我找娃儿”,她怕她真的就说了出来,然后鸡飞蛋打,然后她一样都落不着,以是她便干脆沉默。
“段引臣又将娃儿偷了去。”陆离忽而道。
姚千里僵立当场,两眼浮泛的看着陆离分开的方向,仿佛已经动不得。
外头下得越畅快,屋里便就越闷得慌,陆离也走到窗边来,亦回看姚千里,又道:“几次三番,当真是不好对于。”
姚千里眼中一顿,继而惶恐更甚,那半扇窗又被风吹了开来,风夹着雨水灌出去,打在她半边脸上,发丝亦在乱舞,看起来有些狼狈。
灵姝没看出两人间的暗涌,将棋子齐齐摆好,然后走到姚千里跟前去,问道:“夫人,那这自弈又有甚么说法?”
“夫人!”陆离打断她,面上一片暖色,“夫人意欲为何,以此来做互换?筹算用此法来唤醒过往回想,换我去保他们?”
姚千里那里会不晓得她的心机,这丫头这些天已经明里暗里的不知给他两人搭过多少次桥了,她也不是在摆架子,现在她不过是个弃妇,那里有资格去跟别人摆谱,更何况还是在陆离面前,这全部朗国王朝,够格跟陆拜别摆谱怕是都数不满一只手,先帝给陆离的,比很多皇室后嗣乃至是皇室远亲都要多――不管是头衔还是实权,更何况,陆离手里还握着全部朗国的兵脉。
陆离面上寒气更甚,定定看了她好半晌,而后嘲笑一声,也不说话,回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