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突然回身道:“嘉国公固然年青,但却明理。现在嘉国公请缨南下平叛,本王深深爱护。何阁老,本王劝你一句,多为东朝想想。”
思卿只说:“沈大哥和老五去?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三哥能够放心。”
沈江东的目光流连于江枫温厚的笑容间,复道:“思卿有东西托我转交给兰成,我们去一趟叶府吧。”
沈江东见萧绎的书案上有一本《孟子》,因而翻到《孟子曰无或乎王之不智也》一篇,再度道:“君子进则小人退,小人进则君子退。君子小人势不两立。自古以来,治日长少而乱平常多者,皆因为疏君子、亲小人之故,亲贤远佞,人君诚不成不知。”
沈江东道:“没甚么好清算的了,莫非你之前在任上出去公办,也背着屋子走道么?”
“何阁老既然晓得皇后势盛,为何还上疏为皇后请徽号?况陛下眼下并无废嫡长之心。何阁老思虑的,未免太远了。再说嘉国公府,昔日虽与叶家是姻亲,但是现在嘉国公胞妹已故,叶相长公子必将另娶,姻亲之说不必再提。”端王说完,回身遍要走。
幕僚仍有疑虑:“嘉国夫人在户部、刑部多年,所晓得的事情必然不止这一桩。万一嘉国夫人被逼急了咬我们如何办?”
思卿一笑:“我既没有千里眼,也没有顺风耳,如何会晓得端王爷如何讲?”
“国朝这一战,不成制止。早些剜去毒疮,或许是功德。”
菱蓁走出去,见思卿一向在玩弄手头的瓶瓶罐罐,因而问:“这是要做甚么?”
思卿道:“我没看过兵法,不懂。”
思卿一面清算嫁妆里的小物,一面用温酒浸着丁香和藿香。萧绎走出去,见她正在裁剪藐小的金箔花片。妆台上布有大大小小的瓷盏,另有一盘蜡和一碟紫草。
衡王一向闭口不言。
萧绎踌躇道:“另有你兄长……也请命随军南下。”
沈江东单独去见叶兰成,思卿的将词稿转交于他。叶兰成翻开,是一首《金缕曲》,并注“代悼亡”:
紫草、香料、金箔被煎于蜡中搅匀,灌在细竹管里冷凝。思卿就这菱蓁端来的水浣了手,道:“走,我们去懋德殿。”
沈江东上了蕊香楼,见初夏的帝都城掩映在一片碧绿当中。蕊香楼上面的玫瑰月季开得恰好,映着天涯的朝霞,格外残暴。
战况不佳,沈江东与衡王萧纳离京前一日入宫拜辞帝后。
说得江枫也笑起来:“你不一样,我不放心。”
萧绎笑了:“我说他忘恩负义,莫非不是骂他?”
茫茫碧落音谁寄。更何年、香阶刬袜,夜阑同倚。保重韦郎多病后,百感消弭无计。那只为、小我知己。依约竹声新月下,旧江山、一片啼鹃里。鸡塞杳,玉笙起。
江枫面有疑色,但毕竟没有多问,只是笑笑:“我明白你的意义。皇后也甚是不易,我等闲不会求她甚么,你放心就是了。”
思卿没见到叶兰成,感觉奇特,故问沈江东:“如何不见家兄?”
一时走到书房,见萧绎正伏案写旨,思卿接了雨初递上的茶,叮咛宫人都下去,向萧绎道:“要省俸禄钱么?把草诏的都打发了,要你亲身写旨。”
这日天欲雨,雷鸣半日,只落下些许雨点。午后从阴沉沉的云隙间投下几缕暗淡的阳光。
定藩起兵后,至七月廿一,叛军势如破竹,天下岌岌。帝都城亦民气浮动,家家流派锁闭,市铺关张。
“为国为己,臣都不但愿看到陛下废嫡立庶。现在皇后势盛……”
好梦现在已。被东风、猛教吹断,药炉烟气。纵使倾城还再得,宿昔风骚尽矣。须转记、半生愁味。十二楼寒双鬓薄,遍人间、无此悲伤地。钗钿约,悔轻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