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微微蹙眉。男孩的声音固然哽咽,可听着却过分细致了些。兰芷在男孩身边蹲下,俄然伸手,扯开了他的衣领!
兰芷看他半晌,忽而当真道:“我必须进城。”
男孩抬头看她,点头哽咽道:“都……都被他们杀了!”
几个月的路途,兰芷不知见了多少厮杀,但只要事不关己,她向来不管。世道大乱,她没有才气挽救这天下,便也不肯等闲沾惹费事。
她睁眼,便见到了入城时帮她付银子的中年男人。男人态度万分恭敬,朝着她行了一礼:“女人,我看你仿佛没有去处,不如与我们一道同业?”他吃紧弥补道:“你放心,赋税方面,我不会虐待你!”
中年男人听言非常失落,却也只是规矩与她告别。兰芷最后看了那男孩一眼,转成分开面馆,可没走几步,却闻声身后那中年男人唤道:“女人且留步!”
兰芷悄悄站立,就等着兵士追到近前。然后没有前兆的,她俄然抽剑出鞘!
兵士们被她这一手工夫震慑,相互使着眼色,最后终是拜别。兰芷紧绷的身材放松下来。她看向那男孩,见他趴在地上,头发已经狼藉,身材微微颤抖,不知是在惊骇还是在哀痛。
女孩看看那花,又看看兰芷,跌跌撞撞跑到小花旁,挤出了一个笑容:“姐姐!这花开得真鲜艳!姐姐若喜好,我帮你采了它!”
城门口本就堵了好些人,加上个舞剑的兰芷,便显得有些逼仄了。许是认识到了这点,兰芷很快收势站定,转头看向兵士:“就凭……我是要进城参军啊。”她迎向兵士板滞的目光,态度有礼,仿佛之前那一剑只是一场笨拙的演出:“圣上有令,前来参军的宇元人,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来由禁止。”
兰芷直直望他:“城门布告上写得清清楚楚,中原人进城,收税银五两,我是宇元人,只需交银一两。”
兰芷正在回想当中,却听身边一个男声低低唤道:“女人?女人?”
刀锋的凌冽之意仿佛还残留在氛围里。女孩一点点扭头,惶恐朝兰芷看去。兰芷剑已回鞘,面色温和对她道:“不必了。你看它夸姣,它却有力自保,不如我现下碎了它,还免得它待在这条路上,被人畜踩踏。”
男人却不肯走,伏地叩首不止。兵士没有留意,被他绊了一下,差点跌倒,立时大怒:“不听话的中原狗!”竟是拔剑出鞘,挥手一劈!男人的脑袋便和身子分了家!
兰芷站在高高的城墙下,抬头看向城门上的“浩天”二字。
可有人朝着山上跑了过来。兰芷本来斜斜倚靠着树干,见到那人,倒是坐直了身子。
大饼就塞在她的胸口处,热热的温度,行路之时,烫得她心中都暖洋洋。可便是她再不舍,东西毕竟会凉。兰芷爬上一座小山坡时,终是停了步,将胸前的饼拿了出来。
兰芷不语,从怀中摸出一两银子,交到了兵士手上。
兰芷留步回身,便见到那男孩站在中年男人身边,手中捧着两张大饼。他将大饼送到兰芷面前,也不说话。兰芷一愣。中年男人在旁笑着解释道:“他看你一向盯着他吃面,想着你也该饿了,因而送这两张饼给你。”
——再不吃就真凉了。
兰芷从心底,缓缓笑了出来。她自中原国一起行到这里,见多了流民的仇恨架空、决计奉迎,已经好久未曾领受如此纯真的美意。她接了那大饼,轻声道:“感谢你。”
树林遮目,她看不清山下环境。兰芷便也不再上心,又坐去了树枝上,筹算歇息一会便上路。
冰寒的剑意还是残留,兵士咽了口唾沫,心底的阿谁“不”字,倒是如何也不敢出口了。正在对峙之际,排在兰芷身后的中年男人却行上前来。他朝着兵士躬身施了一大礼,奉迎笑道:“大人,大人。这女人是我请的镖师,一起随我行到这的。她的钱,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