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乾宫的天井里站了不知多久,直至玄色绣金的龙袍已被夜露沾湿,天授帝才沉沉迈步往外走,魅惑的容颜之上尽是恍忽与神伤。
“他们已经起了异心。”天授帝陈述究竟。
“诚王殿下。”臣朗辞职而去。
淡心仍旧伏在妆台上,没有半分动静。
淡心的香肩微微耸动,继而往前挪了挪身子,避开天授帝落下的掌心。她干脆伏在妆台之上,这才嘤声开口:“夫人和小侯爷即将行刑,臣妾睡不着。”
“滥杀无辜?”天授帝凤眸微眯,强自压抑肝火诘责,“你晓得他二人做了甚么?你就冒然来讲情?”
用人起疑、轻视北地、待人刻薄。他无从辩驳。
细想了半晌说辞,帝王才再次开口:“本日你多虑了,我从未说过你是替人,我发怒也不是因为子涵的孩子。”
当值的小寺人镇静不已,掐着嗓子跪地迎驾。天授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必通传,淡妃可睡下了?”
“朕随便逛逛,不必着人侍驾。”天授帝说完已再次迈步,垂垂消逝在了岑江的视野范围以内……
现在南北方才同一,对待北地官员,天授帝还是以安抚为主,不肯大行动置。
当初承诺过的斑斓天下,现在底子没有实现。北地百姓被冷视伶仃,北地将领心有不忿,他要如何给臣暄一个交代?
“你心疼旧部,朕能谅解,但这与沈予一案无关。”天授帝直白拒道,“朕晓得北地有些将领在暗里活动,想要救援沈予,你既然疼惜这些旧部下,就去给他们提个醒吧。”
“非死不成。”天授帝睨了臣朗一眼,“如何,你又有说辞?”
但是毫无疑问,彻夜臣朗这一席话,触及了帝王的逆鳞。天授帝胸腔里尽是翻滚的怒意,死力禁止与压抑着。若不是顾及对方身份,他早就一脚踹上去了。
淡心摇了点头,仍然沉默不语。
“站住!”天授帝手握那卷舆图,竟是不自发地颤抖起来。三年了!臣暄与鸾夙在海上失落,不知是生是死。他派了多少人去找,始终信赖他们还活着,可就是找不到任何下落!
“圣上谈笑了,是您给‘别人’判了极刑。”这个“别人”,指的是出岫和沈予,也是指淡心本身。想到此处,她又落下两滴眼泪,却不肯让天授帝瞧见,螓首往臂弯里埋了出来。
说着说着,臣朗语中竟带了几分讽刺:“圣上曾亲口承诺我义兄臣暄,不会孤负他以江山相托,您也一向标榜对鸾夙痴心不渝。但现在,您不但要将一名忠心耿耿的将才斩杀,还要让出岫夫报酬您的变心无辜受累……臣私觉得,您此举并非明君所为,也对不起我义兄和鸾夙。”
灵犀宫的宫人们早已对御驾亲临习觉得常,但也都传闻了淡妃娘娘触怒龙颜。谁能推测,白日里帝妃二人方才大吵一架,深夜里天授帝便过来了。
如此,便也没有颜面再见故交了。
淡心这才怔了怔,认识到身后站着的人是谁。可她还是没有转头,只通过面前的铜镜细细打量,张望着天授帝的一举一动。
臣朗的最后一句话,如同电闪雷鸣普通,一击即中天授帝的把柄。可臣朗不管不顾,又道:“臣晓得说这话超越分寸,但说的也是究竟。还望圣上三思而行,切莫滥杀无辜。”
听闻此言,天授帝并未多做解释,只道:“朕还觉得,你在为‘替人’之事活力。”
话到此处,天授帝却戛但是止,因为他想不出来,要如何辩驳臣朗的一席话。倘若他当真是以降罪对方,便也刚好印证了方才那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