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我不过是一句打趣话,要将这园子改名字,你竟当真了。”夏嫣然掩唇含笑,“本日才知,这园子已改名为‘知言轩’……”她这句话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似在等候着甚么回应。
沈予伸手接过那把匕首,一时唏嘘不已。他慎重地抚过雕镂其上的“深”字,再问出岫:“晗初,你可记恰当初我赠你匕首时,曾说过的话?”
“多谢小侯爷体贴。”出岫松了口气,正待问他在此逗留几日,沈予已俄然转了话题:“我给你的匕首还在吗?”
沈予这才长舒一口气,转对出岫问道:“方才我对淡心发脾气了?”
闻言,云辞施手抚上一双匕首的雕纹,拇指一一划过两颗红绿宝石,终究浮起一丝隐晦的含笑:“既如此,却之不恭。”说着已将匕首支出袖中。
沈予勉强笑回:“情意罢了,你喜好就好。”
“在的。”这题目终究能令出岫如常答复,她忙从枕头底下取过那非常富丽的冰冷之物,奉至沈予面前:“夜夜放在枕下,只差烧香供起来。”
“小侯爷。”出岫被那匕首上的红绿宝石刺中双眸,神采闪躲道,“我是不洁之躯……不值得。”
知言轩内铺天盖地皆是红色,红的绸帐,红的灯笼,树枝花草无一不系着红绳,门幔亦是百喜图,新房的窗户也贴着数个“喜”字,仿佛能将夜色淬上一层红光,接天而去。云辞徐行迈入知言轩,直被这眼底的红色耀了双眼。
“是吗?”云辞微微侧首问道,却没转头,继而又看向桌劈面的沈予。
夏嫣然自知其意,素手接过与之交杯对饮,面色更红。
“您指的是哪一句?”出岫回想一瞬,不解其意。
幽蓝摇摆的烛光下,悄悄躺着两柄硬冷之物,烫金雕纹,触手生寒,一把镶嵌着红色宝石,一把镶嵌着绿色宝石,说不出的小巧精美。现在这两把匕首摆在一处,出岫才看出来,本来匕鞘上雕的是鸳鸯,而这两颗宝石,恰是两只鸳鸯的眼睛。
出岫听在耳中,又迎了淡心与竹影进门,笑问:“前头散了?”
畴前只喝花间清露的人,彻夜也免不了要喝酒吧。
“你都成甚么模样了,我还挑这时候与你调笑?”沈予沉声回应,无一丝亵玩之意,“还是你觉得,当初我冒着获咎明氏的风险将你藏在追虹苑,只是色欲熏心?”
云辞薄唇紧抿,并无笑意:“愿赌伏输,当初既败给你,天然要践诺改名。”他偶然在这细枝末节上多做胶葛,回身端起桌案上的合卺酒,递过一杯在夏嫣然手中,无言相邀。
这一句,出岫如何能代云辞答复?唯有道:“他是离信侯,有他的任务。当初婚期订下时,他并不晓得我有了身子。”
“品言。”他仍然风俗唤夏嫣然的小字。
重听“晗初”二字,出岫俄然有一种仿佛隔世之感。她转首看向窗幔,笑中带着自嘲:“都说‘朋友妻不成欺’,我不敢自称是他的妻,可事到现在,只能他主动赠送,不能您主动讨还。这事理,您该比我更明白。”
婚房以内,龙凤红烛正熠熠燃烧。喜娘与丫环站成一排,恭喜之声不断于耳。换衣、灭烛、解红结……待到屋内终究剩下一双新人时,云辞才肯走近床榻之前。
出岫抿唇,怔怔看着一对匕首,不知该如何接话。
一双龙凤红烛影影绰绰,不知何时已被吹灭。可彻夜,必定有人展转不眠……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铺了满床,取“早生贵子”之意,可又有谁知,他刚失掉一个孩子?唯有新娘悄悄端坐在床榻旁,看似非常温婉文静,确然是大师闺秀,系着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