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炕头炕尾都挨着窗子。炕头这边的窗子面向院落,炕尾这扇窗则是面向围墙,只是离墙根另有三四尺的间隔,那点空间,常日里就种点花草,搭个竹竿晾晒衣裳。有人站在那边说话,仅凭窗子上糊的纸,底子隔断不了多少声音,秦含真在炕边听得清清楚楚。
在关芸娘那石破天惊的诘责以后,回应她的,是一个对秦含真来讲有些陌生的男声,语气里带着孔殷与肝火:“表妹!你不要胡说八道了。本日秦家来人,你说这些话,若叫他们闻声,岂不是平白惹人曲解?!”
秦含真略走了一下神,就听到吴少英再次驳斥关芸娘:“我早跟你说过不要胡思乱想,你却偏要钻牛角尖。当年我已经跟着秦老先生读了两年书,先生说我火候差未几了,让我去试童生试,我一试就中了,还得结案首,前去府学读书,也是应有之意。西安城离米脂县足有千里,你既然说我没家没底,囊中羞怯,天然该明白我是无钱返乡探亲,久未娶妻也是同理。厥后中了举人,再入都城国子监,路途更远,也就不必说了。我在国子监肄业多年,师长们都说我学问倒还罢了,只是历练太少,文章缺了味道,让我出外游学,增加见闻。我从都城解缆,筹算一起渐渐回籍,沿途拜访名流,一向走到绥德州见我昔日同窗,听闻表姐夫出事,才赶返来祭拜。即便不为表姐这层姻亲干系,秦兄也是我恩师秦老先生的宗子,我返来给他上一炷香,又有甚么不对?你以此指责我与表姐有私交,实在是牵强附会!”
吴少英语气淡淡地:“我去岁暮春就从都城解缆了,一起渐渐行来,年后到的绥德。你若非要说这太巧,难不成我在客岁时,就晓得表姐夫会出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