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蕊在这几个侍女中年纪最长,也是燕琳若当时嫁过来的陪房丫头,常以姐姐自居,相互顾问,见两个丫头打起来,赶快号召蓝茵与紫茉去拉。谁知这俩丫头越打越凶,还出口肮脏之言,惹了好些小厮老妈子四下里瞧。
地上已然积了一层薄脆的碎雪,帝都长安已悄悄入冬,珠儿目睹得亭台楼阁间沉寂得叫人遍体生寒,正在心生害怕,顶头的只见夫人房里的红蕊、青薇、蓝茵、紫茉在暖阳下头踢毽子戏耍,便是迎上去要问。
青薇满身地一抽,从速狼狈地摆脱了珠儿的臂膀,顶着一头乱发和脏污的衣裳跪倒在地;珠儿只是愣了,见四下都跪了,从速也抚了抚被扯散的发髻,亦是跪倒在地。
珠儿捏了几块点心吃,燕琳若便叮咛着让她传了玫瑰香汤沐浴。珠儿听了,才从卧房里退了出来。燕琳若的叮咛,珠儿倒是听得明白了,只是该如何传浴,珠儿确切不知干甚么做了。她心想着去问问夫人房里的那几个丫头,在百转千回的院落中迤逦地走去。
动静越闹越大,忽听不知阿谁小厮喊了一句,谁知呼啦啦一下都跪了,只见当今圣上的十五皇子楚彦熙和一个身穿大红衣衫的俊美少年,由一群府兵簇拥着,冷冷站在檐子下往这边看。
虽说粉拳细嫩,但这一拳下去,也把个青薇打得眼冒金星,俏生生白嫩嫩的面庞当下便红了半个,另三个女孩均是呆了,乃至被打的青薇也呆了,任谁也想不到,才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打起架来倒也这般短长!青薇仗着婶母是皇子的奶娘,日里放肆惯了,府里的下人连个粗声也不敢与她,这口挨耳光的气如何能咽?直把个眼睛瞪成了灯笼,顿时就与珠儿扭打起来。
“青薇!”红蕊失声,刚想叫他不要骂了,蓝茵和紫茉也是微诧,四个女孩任谁也重视到珠儿眼中已然不由是肝火,而是一种充盈的仇恨。
珠儿忍着气,将燕琳若传浴的号令与几个丫环说了,谁知青薇白了她一眼,懒懒答道:“今儿个不轮着我的班,传不传的不要问我。”说罢,拎起毽球又在那边耍。
“归正夫人传了玫瑰香汤,你们如果不听了,转头赐福总管可要叫人来打了!”珠儿愈发恼了,竟将前些日子听过的教习姑姑阿珈常说的一句话掷了出来。
“哟,还真不晓得十五叔这儿有这等好戏可看,早晓得,该是早些过来的!”那红衣衫的少年先是跨出几步,脸上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他不过十七八岁,穿一件金螭抱珠的大红箭袖服,头束金丝攒成了花腔,脚蹬一对明黄色的朝靴。少年生得极俊,虽是带了些许不悦地嘲弄,亦让人感觉赏心好看,如漆的黑发下,扑扇着秋水深瞳,竟将姣美的十五皇子也比了下去。
珠儿心底一凉,还没想到如何答复,就闻声燕琳若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哟,翊?如何得空驾临舍间?彦熙,你也真是的,也不事前与妾身说了,看看府里也没个筹办。”
“婶婶您太客气了,我也不懂甚么端方,闻声十五叔返来了,这不向皇爷爷告了,一头就拱出去找十五叔参议了么!”楚翊?答得倒也平实,一笑嘴角另有两个酒窝,“也不消吃力接待我了,这便和十五叔去了!”
本来,这个少年,竟是天子的长孙楚翊?!?珠儿悄悄吸了一口冷气。天哪,天子不就是为了他,灭了我们草原吗?珠儿紧紧咬着唇,想冒死记着他的模样。
说罢,牵着楚彦熙手,便向着南苑去了。
青薇看着她火,竟有几分对劲洋洋,扒开三个劝止她的侍女,成心拖长调子:“猪猡,贱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