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琉璃瓦(1)[第3页/共4页]

王俊业道：“一点点苦，就吓退了我？“说着，只闻声撒啦一声，仿佛是报纸卷打在人身上。

启奎又凑过来问道：“那么，你结婚，到底是为了甚么？“

曲曲霍地站起家来道：“就在隔壁的旧报堆里，我去找。“她一出门，王俊业便夹脚根了出去。

曲曲笑道：“是香料。我特地为了你这类人，拣了这类胭脂――越苦越有效力！”

幸喜曲曲的底下几个女儿，年纪都还小，只要三蜜斯心心，已经十八岁了，但是心心柔驯得出奇，涓滴没染上时下的风俗，恪守闺范，一个男朋友也没有。姚先生过了一阵温馨日子。

铮铮尽管躲着他，半个身子挣到车外去，头向后仰着，一头的鬈发，给风吹得乱飘，差一点卷到车轮上去。启奎伸手挽住了她的头发，道：“细心弄脏了！”铮铮猛把头发一甩，发梢直扫到他眼睛里去，道：“要你管！”

旧例新佳耦回门，不能逗留到太阳下山以后。启奎与铮铮，在姚家谈得热烈，也就不去顾忌这些，一向玩到夜里十点钟方才告别。两人坐了一部三轮车。当时候正在年下，法租界僻静的地段，因为冷，分外的显得干净。霜浓月薄的银蓝的夜里，唯有一两家店铺点着激烈的电灯，晶亮的玻璃窗里品字式堆着一堆一堆黄番笕，像童话里金砖砌成的堡垒。

姚先生摇点头道：“算了，算了，登在报上，错字很多，你一定看得懂。“

启奎道：“不信赖。“

曲曲笑道：“今后我不准小王上门就是了！免得气坏了爸爸。“

曲曲耸肩笑道：“骂归骂，欢乐归欢乐，发财归发财。我如果发财了，你们做皇亲国戚；我如果把事情弄糟了，那是我自趋下贱，废弛你的明净家风。你骂我，比谁都骂在头里！你道我摸不清楚你弯弯扭扭的心肠？

启奎道：“给我焐一焐。“

启奎笑道：“没敢看不起你呀！我觉得你是个孝女。“

姚太太道：“这还像个话！”

瑟瑟道：“二姊，妈叫你上楼去给她找五斗橱的钥匙。“曲曲一言不发，上楼去了。

启奎又道：“铮铮，有人说，你爸爸把你嫁到我家里来，是为了他职业上的生长。“

启奎柔声道：“为了我？“

启奎忙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今后铮铮成心和娘家冷淡了，除了过年过节，等闲不肯上门。姚太太去看女儿，十次倒有八次叫人回说少奶奶陪老太太出门打牌去了。熊致章几番要替亲家公谋一个较优的位置，却被儿媳妇三言两语拦住了。姚先生动静通达，探知此中景象，气得暴跳如雷。不久，印刷所里的告白与停业部归并了，姚先生改了副主任。老太爷负气就辞了职。

启奎吃多了几杯酒，倦了，把十指交叉着，拦在铮铮肩上，又把下巴搁在背上，闲闲隧道：“你爸爸同妈妈，对我真是不搭长辈架子？他一说话，热风吹到铮铮的耳朵底下，有点痒。她含笑把头偏了一偏，并不答复。

启奎赶紧掩住她的嘴道：“别嚷了――冷风咽到肚子里去，细心着凉。“

王俊业道：“那是排字先生与校订的人太没有智识的原因。现在的普通人，对于纯粹的美文，太贫乏了解力了。“

那边仿佛是站住了脚。王俊业抱怨道：“你搽了甚么嘴唇膏！苦的！”

才说了几句话，仆人就来请用午餐。在筵席上，姚太太忙着敬菜，铮铮道：“妈！别管他了。他脾气古怪得很，鱼翅他不爱吃。“

这一去，姚太太便不放她下来。曲曲笑道：“急甚么！我又不筹算嫁给姓王的。一时欢畅，开开打趣是有的。让你们摇铃打鼓这一闹，外头人晓得了，可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