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跑前跑后地忙个不断,眼里带着无措的焦心惶恐。本该带人先回京的四阿哥竟也还未曾走,蹙紧了眉在马车边寸步不离地跟着。看着满面笑容的太医交来回回地折腾,就算是再痴钝的人也明显不难猜得出来,万岁爷这一回怕是当真龙体不佳了。

一想起自家五弟的阿谁性子,胤禛内心便觉着模糊的担忧,却还是勉强低声应了一句是。康熙天然也已听出了这个儿子的言不由衷,无法地轻叹了一声,摇点头苦笑道:“朕又何尝不晓得,这话只怕说了也是白说?也不过是想着日日念叨叮嘱,总能多少叫他听出来些罢了……”

“又甜又咸的,我可喝不惯。”贪狼判定地退后了几步,半点儿也不受他的勾引,却又忍不住笑了一句:“不过施大人倒觉着挺好喝的,下去的时候还拎了一壶,也不知会不会补得过了,一边绕一边流鼻血。”

昨日他已下去绕过了一趟,走的是城东城南,所见到也尚算安静,天晚些时收到了城西又有强行埋葬病人、冲撞官差的奏报,只是当时天气已晚不便畴昔,便商定了第二日由他亲身往城西走一趟。谁知正要解缆的时候却接了年羹尧送来的这么个信儿,胤祺内心头难以安宁,药效也就跟着有所几次,幸而总还叫他给压了下去,不然那一碗酸辣苦咸八珍汤可就白捏着鼻子往嘴里倒了。

“皇阿玛还说甚么了?”

***

胤祺歇了这一会儿,只觉精力已好了很多,起了身摇点头发笑道:“施大人既然喜好,就留着给他渐渐喝罢,总归这东西拿冰镇着一时也坏不了——转头再给他尝尝廉贞鼓捣出来的别的东西。如果他也觉着好喝,那就申明廉贞确切不是用心搞怪,能够是舌头长得真跟我们不一样……”

“如此也好——你带着老十三一块儿归去,朕这儿用不着那么多的人。”

饶是他这些年都和五弟走得很近,却也闹不清他身边究竟有多少个看上去仿佛都没甚么辨别的黑衣暗卫,又都会在甚么意想不到的处所冒出来。只晓得那些个暗卫仿佛无孔不入,没甚么他们到不了的处所,也没甚么他们探听不到的动静,就算他们这儿不传信回京,只怕皇阿玛这边才一病倒,动静就已经往都城里头递畴昔了。

对于这类进退两难的环境,胤祺向来有自个儿的措置体例。马车还没走上多久,便见着一匹快马远远地迎了过来,隆科多滚鞍上马,快步走到了马车边上利落地打了个千儿,又谨慎翼翼探了身子道:“爷,您又要我干吗啊……”

康熙合了双目靠在晃闲逛悠的马车里头,只觉着身上酸懒乏力,头也模糊地发昏,却总算是没了昨儿早晨忽冷忽热的煎熬。听着梁九功谨慎翼翼地轻唤,展开眼接过了那一碗看着就叫人舌根发苦的汤药,蹙了蹙眉便一气喝了下去,将空碗搁在一旁,揉着额角低声道:“到哪儿了,老四在吗?”

“儿臣昨夜看过了施大人跟衡臣的奏报,京中瘟疫来势极凶,若不是有五弟调剂安排,只怕绝非是现在这个风景。跟着折子附上来的条陈章程,儿臣也已同南书房诸位大人揣摩过,以其详确全面,非殚精竭虑而不成得……”

胤祺微垂了眸坐在桌案背面,神采倒是一片安静淡然,连语气都听不出半点儿特别的情感来。年羹尧不知他究竟是甚么设法儿,略一踌躇,还是照实开口道:“万岁爷说——他在热河行宫歇几天,转头儿就返来了。叫五爷别来回的折腾,千万看顾好了自个儿的身子……”

听着里头的声音,胤禛忙快走了几步靠近了车窗,微俯了身轻声道:“刚出了木兰围场,约摸着一日便能到热河行宫——皇阿玛感受如何,可比昨夜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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