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起来吧。”毓媞面无神采地微抬手,揭掉托盘上的黄缎,把名册被弄脏之事简朴的说了一遍,然后指着炕桌,问道:“哀家让这丫头重抄了一边,这是备份,天子看看可有笔误?”
秋华站在炕沿边,手中捧着黑漆茶盘,见到玹玗出去,轻声说:“太后,玹玗女人到了。”
毓媞听到“肇事”之说,眸光微敛,掀起托盘上的巾帕,暴露一本沾着污水的折子。“这是你弄的?”
玹玗抬眸一看,银质发簪是正六品常在方可佩带,她在宫里都不敢这般张狂,除了涴秀打扮她,和随毓媞回宫的那两次例外,至今她都只佩带绢花和木发簪。
“哦。”玹玗眸子一转,恭恭敬敬地跪着,把头埋得低低的,手中的托盘高举过甚。
出来之前还用心把陈福和张保存下,却暗中叮咛于子安,让人盯着他们两个。
玹玗心中一惊,暗忖:一树湘桃飞茜雪,红豆相思渐结。本来她们两是皇后的眼线,名字获得别有深意,表示她们有机遇飞上枝头。皇上是不是全然信赖皇后,她现在是看不透,但皇后定是不放心皇上,才会往养心殿塞人。
“皇后母家的包衣,入宫也好几个月,竟然还不懂宫中端方。”毓媞蓦地一拍炕桌,痛斥道:“入宫时教引姑姑没奉告你,宫婢除丝质绢花外,不成佩带任何发饰,就连一宫的掌事姑姑也仅能利用木发簪,你头上那是甚么!”
听到毓媞戳穿她们的出身,茜雪晓得在灾害逃,心想她好歹也是端庄的满军旗秀女,当初复选时被撂牌子,却也不感觉可惜,只是家中风景日渐暗澹,才被迫服从于皇后。在养心殿服侍,见弘积年青超脱,天然会忍不住倾慕,但寺人总管李怀玉横在当中,她们也难有作为,这才萌发了打扮的心机,岂料刚第二日就被太后撞破。
近几年,虽说弘历和她的干系垂垂疏离,但毕竟是她亲手扶养的孩子,深知其脾气性子。当初都城戒严,两蓝旗恪守外城区,佐领讷尔布没少下工夫帮着皋牢民气。弘历也绝非轻重不分之人,给荃蕙妃位是必定,只是那封号会如何定?
“你就不怕被惩罚?”毓媞一挑眉,问道:“你抄好的那份呢?”
“奴……主子……主子叫……湘桃……”她早已吓得神魂俱碎,半晌才结结巴巴答复。
“那就等皇上气消了,再去撒娇认错。”玹玗笑容可掬地说道:“若这都不可,总另有太后宠着我。”
毓媞起家将托盘搁在炕桌上,神情凝重地说道:“小玉子刚才来找我,直接就给我看了这东西,问我该如何办,我想来想去只能如许做。若明着领他来见太后,那养心殿的差事他就算当到头了,说不定还要被皇上惩罚。”
玹玗暗中打量,看两人那怯怯的模样,惊骇的双眼中水雾蒙蒙,确切我见犹怜。如果本本分分当差,就算毓媞故意整治,也不能把她们如何,最多就是打发去杂役处,或是罚到浣衣司,总得给皇后留下颜面。可这两人倒好,宫婢只能戴绢花,她们却戴着银簪;宫婢不准描眉画鬓,她们却妆容精美;只要万寿月和年节才气穿红施胭脂,常日都得素净,且还在雍正帝孝期,宫婢们都穿紫褐色或浅褐色宫衣,她们竟比各宫主子都还鲜艳。
要去养心殿,实在毓媞另有别的企图,专门换了一件藏蓝色绣团寿菊花镶貂皮棉袍,这不过是太后的常服,发饰也并不张扬,但看着却极尽高贵。
但这两字,却冰冷到了顶点,让李怀玉都忍不住心中一悸。
“是。”玹玗搀着毓媞往西内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