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几个旧人前几年都有些小买卖,一时候周转不过来,就向账房解了银子,每月都定时交上利银和贡献。”骆均简朴说了,解释道:“之前夫人也是这么做,但主子晓得府中今非昔比,以是只悄悄把银子借给几个旧人,又叮咛他们别说出去。”
“皇兄放心,我定把这六小我查个底儿掉。”弘昼脸上挂着附和的含笑,又道:“出身豪门天然与朝中官员并无干系,若受皇恩浩大钦点为状元,天子弟子必然会忠心皇兄,不与任何朝堂党派勾搭。”
“好,就是要如许的人。”玹玗对劲地点点头,却又蹙眉道:“可惜鄂尔奇客岁底死了,即便杨名时去御前昭雪,皇上却不能拿死人如何,最多是抄家,也仅仅是鄂尔奇一门,总得再递上一个能让杨名时抓到实证弹劾,又可摆荡到鄂尔泰的人。”
“月下赏荷别有神韵,只是还却一曲『云水』。”对她的题目,弘历还是不答,视野早已转向一旁的古琴。
“非也。”弘历唇畔抿着一抹不置可否的笑,待落子闭幕此局后,才道:“不入党派,却可自成一党,鄂尔泰和张廷玉都是如此。”
“归正也不是头一次输,无所谓了。”弘昼悠悠喝了口茶,便称天气已晚,他也该回府,明日凌晨再过来,和他们一起入宫,最后还不忘问道:“我要的点心你家厨子可都筹办好了?”
“我们府上能有明天,应当为皇上着力,只是委曲了格格周旋在那勾心斗角的夹缝中。”骆均也不由得感喟,都说君王薄幸,眼下玹玗深得圣怜,想这份宠眷耐久不衰,就的让郭络罗府成为弘历有效的臂膀,且要不成或缺。
弘昼笑着拱手谢过,又对弘历眨了眨眼睛,暴露邪魅一笑,才独自拜别。
玄色天幕,弦月如钩,泻落万斛银辉。
郭络罗府书房,骆均捧着帐本前来,这段时候府中倒是新添了很多开消。
玹玗模糊记得,雍正十三年蒲月节后,总督黄廷桂弹劾鄂昌贪纵,雍正帝夺其官职,命刑部议处。本来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可那段时候雍正帝身材每况愈下,鄂尔泰就将鄂昌擅自保下来。
婉约含笑,薄妆粉面在这月色下更显娇媚,玹玗坐到古琴前,素手拨弦弄音。
花枝疏影横斜,浮光活动下的荷塘浓墨淡彩,让满池翠绿更显奥秘,朵朵含苞半开的菡萏亭亭而立,花馥叶馨暗香满盈,氤氲的烟水昏黄让深寂天井变得缥缈。
“主子这就交代下去。”骆均额首,心中另有些事要说,可抬目睹玹玗正埋头看着账册,就临时咽下已到嘴边的话,悄声退出去叮咛二门小厮。
李怀玉在紫禁城是风景,可养心殿的总管寺人不时都得在御前服侍,若无差事,极少有出宫的机遇。本日弘历让他出来传话,便借着由头奉迎雁儿,问雁儿要甚么东西,尽管开了票据,他按账购置去。哪知此次雁儿也反面他客气,说来胭脂香粉、金银丝线宫里岂会没有,且外务府奉迎着她们,悄悄分拨给雁儿和莲子物品,都能和朱紫用的比肩。除了糊口用品,那账票据还写着面人、糖葫芦、九连环等零食和玩意,总之满满一张纸,东西虽不值几个钱,但想要全买齐了,李怀玉只怕有的跑。
弘历小啜了一口茶,缓缓合上双眼,听曲,却眉间暗凝愁绪。
之前,府中有头有脸的主子都会在外做点小买卖,若碰到费事时,不免要靠着郭络罗府的面子平事,以是得按月向账房交贡献银子,可现在这府上已无权势,就不该白拿他们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