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都拿出去。”年晨命李祥文取来记账清单,递到谷儿面前,笑着说道:“既是皇上指婚,又复你家重返客籍,嫁奁方面当然不成落了俗套,必然如果内里没有的,宫中赏的,倒不是为了场面压人,总不能让你婆婆有遴选才好。”
“姐姐尽管叮咛。”谷儿慎重地点了点头。
周廷瑞命人将东西端了出去,说道:“因太后听闻皇上为你指婚一事,特地送来犒赏,乃玉螭凤纹韘一件,描金带彩象牙十锦梳篦一套。”
“那有甚么,以皇上的贤明睿智,岂能不知你祖父当年为官的旧事,我们两家本就是世交,祖上那是出世入死的交谊,如果过分避讳反倒惹人生疑。”年晨不觉得然地笑了笑,又道:“我冷眼瞧着,海殷大哥这些年一向不娶正妻,身边阿谁侍妾也是暮年为安抚其母勉强采取的,且半年前我去五哥府上偏巧赶上他,谈到你离宫之期将至,见他是满心欢乐的盼着,便心中稀有了。之前还愁该如何美满了你们,现在皇上即位倚重我五哥,不过是一句话就能水到渠成的事,我们兄妹又何乐而不为。”
谢了恩,接过东西,谷儿的嘴角浮出了淡淡笑意,统统都在她的算计当中。
郭络罗·海殷,满军正白旗下,祖上也曾风景鲜赫,不过康熙帝年间就已经是式微的空架子了。幸而海殷自幼习武,在军中又英勇善战。因为也和年家靠近,以是雍正帝即位后,受年羹尧汲引才升了轻车都尉。谷儿是他们家的包衣,两人也算青梅竹马,只是海殷母亲嫌弃她出身不好,断不肯接管她为正室,就是肯屈居为妾,也恐会蒙受诸多抉剔。
出了神武门,赫哲家的马车早在宫外候着,比起那道离开奴籍的圣旨,这装了半车的犒赏也真不值甚么了。
“圣旨?”谷儿听得一头雾水。
马车越行越远,透过纱窗望出去,贩子富朱紫声鼎沸,这统统让她真实在实的感遭到恶梦已醒,她终究从那富丽冰冷的天国回到了凡世,只是手中握着的玉螭凤纹韘,仿佛又预示了另一个恶梦即将来到。
因谷儿无需亲身回永和宫谢恩,以是又和年晨多说几句知心话方才拜别。
谷儿听了天然是满心感激,泪盈双眼,一时竟找不到感激的言语。
不知不觉两个时候已过,谷儿正要拜别,却见李祥文出去回话,说永和宫的总管周廷瑞来了。
又叙了半晌,有小丫头出去回话,说昨夜叮咛他们预备盘点的东西已经安妥。
历朝历代多少功臣将相都难逃这般了局,就如那安定七国之乱的周亚夫,叱咤风云挽救汉室江山,可天下安宁后,却因功高盖主遭景帝忌恨,被冤削爵饿死狱中。
年家现在是光荣不竭,日前又被抬了旗籍入镶黄旗下,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也难怪年晨会有此考虑。
之前把统统犒赏都分给宫中姐妹,一来是作了情面,二来也是丢掉些费事。就比如那柄快意,固然宝贵却出处不好,如果今后被故意人来拿做文章,不如早早送走。且皇太后也不会让她两手空空拜别,金银珠宝的犒赏天然少不了,现在所得的这套梳篦更是比那柄快意好上十倍。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喽啰烹。
“这也太贵重了,mm如何敢收。”谷儿惊奇地望着那套点翠,如此工艺邃密且成套的,即便宫中也未几,就当今皇太后才不过三套。
“五哥军功赫赫,可伴君如伴虎,功高盖主必受猜忌。”年晨心机细致,又饱读史乘,当然晓得盛筵必散的事理,雍正帝宠她定会宠遇年家,可她这病躯也不知还能撑多久,若他日有力再庇护母家,唯愿式微之时别过分苦楚。“我父母一向待你如亲女,几位兄长也视你为亲妹,姐姐只求你多去府上走动,替我劝着些五哥。我是怕他今后倚功造过,且皇上心机深重,现在内忧内乱还好说,但待诸事安宁,他便是皇上最大的心头之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