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起兵乃是为了勤王!不是为了将长江南北拖进无谓的烽火当中!金陵此地毫不成取,我军应当立即取道崤山以东,整合本地豪杰,敏捷攻占东都,才气对天后形成充足的威胁,也是目前能挽救陛下性命独一的做法!”
“薛仲璋勾引英国公背叛李唐,包藏祸心,胆小包天,现已被尚方宝剑诛杀。”单超俊挺的面庞没有一丝神采,剑眉之下双目如同寒星:“英国公,不必谢了。”
“性命?从陛下被武氏软禁的第一天起我就将性命置于度外了!若你撺掇英国公转道金陵,令长江以南堕入烽火,你就是我大唐分疆裂土的罪人!”扑通一声闷响,乃是魏思温重重跪在了地上,慨然道:“英国公是情愿一死以换名看重史,还是追求所谓的霸业,后代遗臭万年?”
李敬业考虑半晌,没话找话道:“这一起来看将军领兵作战,勇猛刚毅用兵如神,方觉受益匪浅。本日若不是将军及时肃除箭点,步兵必定不能及时破开城门……”
李敬业:“……?”
“……占据此城后,当觉得根底,转道攻陷常、润二州。以我军现在的士气锋芒,此二州旬日内必能拿下……”
白日蝉鸣此起彼伏,南边隆冬的阳光洒在刺史府天井中,长廊石栏泛出刺眼的光。李敬业莫名其妙,深思半晌后恍然大悟,正要将“圣上亟待你我前去挽救”等话拿来讲,却见单超抬起苗条的食指缓缓摇了摇:
“……”李敬业大口喘气,旋紧紧握住因为砍杀太多而火烫的战戟,猛地振臂一挥:“莫殆误战机,随我冲杀!”
单超眼底闪现出一丝嘲意:“英国公。”
攻城弩投下的巨石轰然震响,大地撼动听啸马嘶,城门在巨木的撞击下突然龟裂。
守城军见状纷繁收回大喊,新一轮箭矢如暴雨般密密麻麻投向平原,竟将疆场上步兵前锋阻得硬生生一顿。李敬业见状愤然猛勒马缰,大声大吼:“前锋军听令!一人后退全族皆斩,随我冲!”
“……”李敬业的声音终究响了起来,却微微带着喘气,又有些息事宁人的意味,道:“魏公,你先听我说……”
鲜血飞溅,单超划开城楼顶端将领的咽喉,顺手将尸身推了下去。
亲兵肃容道:“李帅正与智囊等人议事。”
门内门外一片沉寂,单超微微眯起了形状凌厉的眼睛。
守门兵士面对这群士气正旺的虎狼之师早已吓得哆颤抖嗦,为首小队长刚勉强壮起胆量收回吼声,便被劈面一支利箭贯穿了喉头!
软禁深宫的天子公布了退位诏。
黑马闪电般穿过城中大街,单超打马飞奔,带着数百精锐轻骑冲向事前就摸清了的兵械库,门路两边三五成群的百姓扛着家什向后踉跄逃窜。
“随我冲锋——”
烽烟中模糊传来兵士的吼怒,以及百姓的哭号。
单超身影矗立孤直,提着尚方宝剑站在长廊绝顶,只听身后传来略有迟疑的脚步声,仿佛在踌躇到底是否上前。半晌后那人还是下定了决计,恭谨地唤道:“单大将军。”
冷水浇在剑锋上,半凝固的鲜血垂垂熔化,淡红血水渗进了天井中的花圃里。
“快去找他母亲,往阿谁方向去了……”单超逃命般把一边哇哇大哭一边冒死蹬腿的婴儿交给马队,又从速找水洗手,如释重负地长长松了口气。
李敬业目瞪口呆,双手不住颤抖,半晌没法移开与死人头相互对视的目光。
平原之上五万义兵发作出震惊的呼喊,在那直上九霄的厮杀声中,巨木最后一次狠狠撞上了城门。
面前这一幕并不陌生,乃至另有几分熟谙。在兵马戍边的冗长光阴中他无数次经历不异的疆场,而独一分歧的是,这是百姓热血第一次洒在大唐的边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