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诸人赶散以后,李显忠打马直出宫门,这几日张宪受命来京,正住在城外奉圣虎帐中,他此次出使实在任务严峻,仅靠这些内殿班直相随,委实放不下心来。
而李显忠却要去万里之遥,冲风冒雪,见的倒是一个漠北部落的首级,好处是决然捞不着,辛苦是必然,而一谨慎遇着一队在漠北巡查的金兵或是亲附金国的部落,小命丢掉也是平常的事。
赵桓又夸他几句,却又转过话锋,笑道:“朕每读史,甚喜秦汉之际大臣,每专于事,而不务于言。本朝士大夫论刮风骨气度,不逊前朝,而不如者就是太尚空谈,每及言政务空洞者居多,而务实者太少。
他伸手止住要辩白的韩肖胃,紧接着道:“朕攻讦司马光,你们听了内心不平。此人论起品德诗词,史学知识,那天然是比凡人强。但是学问大,用以从政则一定是好。你归去以后,好生研读一下司马光平生记录,细心机考一下其人言行政务于国何益,然后再来和朕讲。而王安石在建康讲学时,所发问者五,皆切中实事,两比拟较又如何?朕知你为人持重端毅,让你知制诰非用你之才,若在长安兴太学。朕意以你为主,卿不必先辞,先归去好生思考一下再说。”
赵恒已经神采平和,又向秦桧叮咛几句后,便令秦桧退下,转头向着韩肖胃笑道:“知卿克日辛苦,今特诏进,赐卿财物,望卿竭力行事,勿负朕望。”
“我就晓得各位必然不会装孬种。”李显忠表情大好,挨个在这些班直胸口捶上一拳,又笑道:“大家回家筹办行装,和家人打好号召。
韩肖胃先是惊诧,然后心中打动,却又委实摸不清天子的企图,只得深深躬下身去,答道:“臣谢过陛下,只是愧不敢领。”
“臣狂悖之处甚多。”听到天子提起此事,韩肖胃当日浑不在乎,实在常常悔怨,此时更是额头冒汗。
世人姗姗而来,李显忠笑斥道:“你们都晓得我受诏命的事了?”
张宪一抬眼皮,见是李显忠入帐,不由发笑道:“我算你早就下值,如何现在才来?”
他翻开帐门,大笑而入,向着张宪道:“张大哥,如何好象满腹苦衷?”
这一次大家倒是发自内心的喝彩起来,现在的军功轨制非常严格,每一部都有呼应地军官卖力,军法又极是森严,向之前那样寻人托干系,或是以家世来多领功绩以授官职地景象,已经不复存在。大家身为世家后辈独一的前程,只是在天子身为任班直,然后出宫担负中下级的军官,或是直接入讲武堂,学习兵法批示各种军事知识,然后再出军为将。
李显忠也是一笑,双眼炯炯有神,向着韩肖胃道:“国度多事,不必这些官样文章了,显忠奉帝命出差,怎敢担搁!”
“好!”韩肖胃先是惊诧。然后击掌喝采,这个时候,才稍稍明白赵框刚才所说的文臣多虚言多事,而尚浮华不务实的话意。
刚才那侍卫疑道:“如何挑这个时候,现下天寒地冻地,只怕漠北苦寒并不好走。”
面前侍卫多是新进,听得李显忠答话,都是惊诧不解,只要一个入宫数年的老班直恍然大悟,拍腿笑道:“陛下当年北狩返来,得力于三百蒙古马队很多,那是甚么漠北的蒙古蛮子大汗送的,陛下明显是要还当年的情面。”
“不错,恰是此事。”李显忠神采安闲,淡然道:“此次陛下命我至漠北报答当年合不勒汗赠兵之德,带金银绸缎多少,往草原上跑一遭。”
这算一个小小打趣。宋朝任命官员,或是高官辞职,任命时要左推右推,如神宗命司马光为枢密副使,司马光推让了八次,而王安石辞参知时,神宗挽留了七次,如许公文来往,大臣是本身执笔,而天子的任命和回书。都得由知制诰来写,李显忠的任命,按常例天然也要推让几次,适以韩肖胃有此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