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羽跟着福公公走近昭阳殿,空荡荡的大道上她只能听到本身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一别数月,别人似有清减,显得五官更分了然些。她对他最后的印象逗留在阿谁天寒地冻的腊月,死别将至的时候,她幡然懂了他的一腔情义,却已无可何如。
那人一袭绛紫华服,玉冠金带,刚毅硬挺的表面,淡静暖和的眉眼,唇畔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右手搭在桌沿上,骨节清楚。
脑也浑沌,眼也浑沌。大燕国的大皇子沈云珩,现时正在大梁国的殿堂上,向梁帝求亲。
还说不是气我,你已经表示得很较着了好么!他又好气又好笑,低头拨了几个音符,琴弦低鸣,如他的嗓音普通动听:“为何那般利落就应下了求亲,我还觉得……”
为了表示对沈云珩的正视,萧承望将接待之仪设在了昭阳殿。只是,他们议他们的国事,叫她去做甚么?
“嗯,跟公主您夷易近人的气质很相配,”襄岚无法道,回身取了绿豆汤来,“从速喝体味解暑。”
卿羽连续拿了几件衣服朝身上比划,不是嫌太富丽了就是嫌太持重了,绞尽脑汁之际,还是襄岚拿了主张,找了件藕粉色的留仙裙,甚得卿羽欢心,一边忙着往身上穿,一边夸襄岚有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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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谁知清平公主是否情愿远嫁呢,怕是迫于天子的施压不得不甘当棋子罢了……不过话说返来,传闻那大燕的大皇子长相丰神漂亮,又带的一手好兵,打的一手好仗,如此豪杰人物,绝对配得起咱家公主,归正公主是从乡间来的,没见过大世面,涵养啊气质啊必定好不到哪儿去……
考虑间,福公公踏着小碎步走了过来,慈眉善目标模样,眼里蕴了一丝笑意:“清平公主殿下,老奴奉皇上旨意,接您去昭阳殿一趟。”
卿羽听不得她啰嗦,干脆道:“你再胶葛,本宫就罚你三天不准用饭,只准喝绿豆汤!”
他变了吗?胖了还是瘦了?会一眼认出她来吗?
卿羽不觉得然:“我早就说过,我来自官方,胸无弘愿,被逼到繁华窝里,甚么都不苛求,只盼个平常。”一弹她额头,“说了你也不懂,对牛操琴!”说罢已将最后一根丝带系好,在镜子前欢愉地转了一圈,风也试的走了。
很少看到公主这么臭美的时候!襄岚大感新奇,立在身后看了一会儿,才出声道:“那支紫色的双蝶玉簪就很都雅。”
“你还觉得我会当庭撒泼,一哭二闹三吊颈死活分歧意这门婚事,是吗?”她转过脸,以手支地,悄悄一跃,便跳到他跟前,微微抬着脸看他。
语出者何人?
襄岚放下绿豆汤,将玉簪取下来,斜斜别在髻后,对着镜子里的她笑道:“插在前面看着会有些艳俗,但在插在前面就不一样啦,衬着黑发显得更高雅风雅呢!”
一起回到清平宫里,卿羽感到有些坐立不安。说不清是因为甚么,只感觉内心有甚么东西在挠,在抓,悄悄的力道,惹得她又痒又躁,却又无可何如。
越往前走,心中的等候和欣喜就渐渐减弱,变得不安,仿佛是那种近乡情怯的感受。
襄岚却叹道:“公主的审美与凡人自是分歧,在遴选衣服上,奴婢大抵总结了几点,便是款式浅显些、色彩素着些、斑纹简朴些、团体风雅些……公主啊,您贵为天之骄女,身份贵重,恰好喜好再平常不过的东西,真是可惜了那么多好东西!”
襄岚苦着脸:“但是绿豆是最解暑解渴的啊……”